瓯越军大败当夜,义工便率数万残兵星夜抄隐密小路退走,避往桂林!
次日,扶苏闻报后,立即起动大军进逼柱林,打算先克西瓯,再图他部!
古桂林(不是现在的桂林),是一座建于谭水南岸的小城,其实说它是城,不如说是一个大部落聚集区更为恰当。因为它只是由一圈栅栏聚集起来的大山寨而已,其规模和精致远不能和中原城池相比,甚至比之闽越国都城村也是远远不如!
此时柱林之内由于西瓯族人前日早已向谭水之南疏散,所以城内附了数万南越三族兵士以外,基本上看不到几个百姓!
傍晚时分,桂林城中,在西晚王瓯隆的宫殿内(其实就是几十栋较大的竹楼而已),南越王义工正焦急地等待着!
自五六日前被秦军击败以后,西瓯王瓯隆随疯狂的战象消失在茫茫的林海中,一时杳无音讯!而没有了瓯隆,义工要想指挥西瓯各部军就十分困难,而且要想指挥瓯越的百姓继续后撤避战也有点名不正、言不顺,所以义工一退到桂林,便立即派出大量人手搜寻瓯隆的踪迹!
只可惜连找了几天,但仍然没有丝毫的消息,反而有兵士在茫茫的林海中死于非命!一时间,义工不禁有些愁眉不展,甚至都有了完全放弃西瓯土地,退到南越族境内继续作战的打算!
现在,秦军已经逼近谭水,于两日之内就可能进逼桂林,所以如果今日还没有瓯隆消息的话,明日一早义工就要下令向东南退却、避入茫茫林海和秦军周旋了!
看看天色渐晚,义工都几乎已经绝望了,正要下令不管西瓯军民是否愿意跟随都要做好南撤的准备,就在此时,有一南越兵兴冲冲地前来禀报道:“报大王。西瓯王找到了!”
义工喜出望外道:“在哪里?”
“就在外面,受了点轻伤,巫医正在为他包扎!”
义工急忙走出竹屋,果见一群西瓯武士正围着瓯隆,一名巫医正用草药为他治伤。
“贤弟,找你几天都没有踪影,你可让本王担心死了!你可还好?”义急忙迎上前来,关切地问道!
瓯隆见状,连忙挣扎而起道:“蒙大王挂念!那日战象发疯,载着小王狂奔数十里。直窜入林海之中。当时,小王身边只有两名亲信卫士,又不敢佝原始退回,只怕遇见秦军,只好在丛林中摸索着向西南前进!一路之上,虽偶有险阻,但总算安然回来了!”
“贤弟的伤不要紧吧?”义工看瓯隆胳膊和腿上都有伤痕,不禁有些担心!
瓯隆摇了摇头道:“还好,一处箭伤未入皮肉,还有在林中被毒虫咬了一口。以及一些舌伤,都早用草药处理过了,没有什么大碍。休息几天便可疮愈!”
义工摇了摇头道:“贤弟无事就好!只是秦军已经逼近谭水,看看就要渡河直抵柱林。这里是呆不住了,本王正想继续南撤,只是西瓯军民不大听从本王命令,本王正有些为难呢!”
瓯隆忙道:“小王这就下令我西瓯二十万军马跟随大王南撤!唉。原本小王以为有战象之助,击破秦军只是易如反掌,没想到那秦国将军扶苏竟然如此厉害,短短几天内就想出破解之法!看来。正面做战,我等都非其敌手,还是退到丛林之中,借助地利与其周旋,再寻机打败秦人!”
义工面色郑重地点了点头道:“本王也是这样想的!贤弟今晚好生休息,明天一早,大军就要开拔!”瓯隆点了点头,在卫士们的护卫下歇息去了!
次日一早,南越国三族军队弃了古桂林城,开始向红水河(珠江一部分)边退却,那里是苍茫无际的丛林,是南越人纵横无忌的天堂!
秦军于两日后兵不血刃地夺取桂林,稍稍休整便开始四处派出斥堠,侦探敌情,霎那间,无数的地理和军事信息开始林林总总地向帅帐汇集而来,熟悉南越情况地任嚣开始辛苦地进行分类和汇总,以供扶苏参考!
这一日的中午,鹊占鸠巢的扶苏和众将们在瓯隆宽大华丽的竹楼里,一边喝着浓辣的烈酒、一边大块朵颐的吃着新鲜的野味。那焦黄酥脆的肉香直将整个竹楼都塞得满满的,谗得门外宿卫的秦军将士们都有点直流口水!
扶苏用锋利地匕首割开身前一焦黄的烤野猪,选了一块最肥的部分便大口啃吃起来,其余众将们也都在狼吞虎咽地对付着身前的美食。当然,吃相可能不太文雅,不过,对于军人们来说,粗放就是美!
估计众将也快要吃饱了,扶苏才打了个饱嗝,扬声道:“各位将军,现在敌情还有没有人不清楚的?”
众将摇了摇头,有些呜咽不清地道:“没有!”
羌隗闻言恨恨地道:“那些南越人都是胆小鬼,还没待本将军伤愈复仇,就全躲到林子里去了!”
李信乐了,笑道:“以前南越人有战象为凭,当然不怕我们。现在战象都被君上驱散了,这些南越人不跑更待何时!总不能傻站着让你一棒子把他们拍扁吧!”众将闻言大笑!
羌隗也有些悻悻然地笑了笑道:“这倒也是!只是本将军心里这口气实在出不来!”
扶苏用身边的油布将匕首擦了擦,恢复了闪亮亮的光芒,笑道:“羌隗将军何必生气,还怕以后没有报仇的机会!?放心吧,南越人躲进丛林里面不出来,就以为本君拿他们没办法了,看本君怎样好好地收拾他们!”
任嚣闻言也放下手中的匕首道:“君上已有妙计?不妨说出来让我等听听!”扶苏笑道:“南越军想引我军到丛林中进行决战,这不是我秦军所长,与其对战必然大大的吃亏,所以决不可上当!本君之意是,立即急令其余四岭地屯军调集八万人的兵力组成东路军、越过五岭直捣番禹,番禺是南越国主体南越族的老巢。义工不可能不担心。虽然南越族境内至少也有五六万南越军留守,再凭借看有利地地形,我军未必会赢,但这一路军至少会让义工心焦神虑,渐生与我主力决战之念。这样只要我军有足够耐心,应该可以获得战略上的主动。这是第一步棋!这步棋最重要地就是这八万袭扰兵力该以何人担当主帅,使之既能保障声势做得够大,又不致于生隙被南越军队击溃!各位将军可有合适人选?”
众人闻言互相看了看,开始沉思起来:“这要求可不低啊,这名统军将领至少应当具备独当一面地能力。而且要胆大心细才行!”
任器皱着眉头想了想,忽地笑道:“有了,末将推荐一人!此人姓赵名佗,虽只是一个校尉,但是在未将麾下当过差,对其深有了解!此人年轻勇猛,智谋百出,而且做事极有耐心,由他担任这路奇兵的统帅最为合适!”
“赵佗!?”扶苏不禁吃了一惊:“历史上就是这个人在秦末中原爆发陈胜、吴广大起义后,遵南海尉任嚣遗命阻塞五岭通道。握五十万精锐秦军据岭南称王,既不为秦帝国卖命,也不与秦国做对!此人应该可以说是一个极有才干。而且极有主见、绝不愚忠之人!的确可以重用之!”
扶苏正细细思虑间,李信闻言皱了皱眉头道:“任将军。赵佗此人名不见经传,而且非常年轻,且为区区一校尉,让他担任八万大军地统帅。极为不妥吧!恐怕诸将会多有不服啊!”
扶苏忽地笑了,正色地道:“本君对任卿一向是信任的!既然任卿说赵佗此人可用,那就一定没错!年轻不要紧,本君不也是十几岁就领兵作战了吗!?军职低更不要紧。连升他两级做都尉不就成了!这是本君的命令,想必东路军诸将也无敢不服,日后,等赵佗显现出能力以后,诸将就更不会不服了!”
任嚣闻言愣了愣,感动地道:“君上对任嚣如此信任,岂不令末将无以为报!”扶苏恳切地道:“你我诸人,名为主、臣,其实本君向视各位为知已,又何必说这些客气的话呢!”
诸将闻言不禁十分感动,忽地一起拜倒道:“愿为君上肝脑涂地,虽死无怨!”
扶苏心中暗喜,脸上却忙道:“各位将军快快请起,何必如此多礼!那赵佗任东路军大将地事情就这样定了!”“喏!”
众将归座,扶苏微笑道:“另外,南越兵躲进丛林不要紧,他们总归是要吃饭的吧,要吃饭就需要粮食!只要我们夺了西瓯族的粮仓,我看这些南越人躲在密林里饿着肚子能挺多久!”
众将闻言暗乐,心道:“我们这大将军出地主意真是一个比一个损!”
李信想了想道:“西瓯的粮仓就算被夺,那南越族和骆越族会不会迅速补给?”
扶苏笑道:“这点倒不用担心!南越族各地被我东路八万大军四处袭扰,本君就不信他们能平安运多少粮食抵达战场;更何况我军兵力远超过南越人,难道不会沿途打劫!另外,我军将要夺取的西晚粮仓叫龙谷(南宁谷地),这是一个巨大的谷地,里面山清水秀,物产丰盛,是西瓯最主要的产粮地,而且这龙谷粮仓隔着象水和骆越相望,只要夺了这龙谷,这骆越想运粮食也运不过来了!”
诸将闻言大喜道:“那我们事不宜迟,便立即动身吧!”扶苏点了点头道:“夺取龙谷可不是轻易的事情,各位将军请看沙盘:从桂林向南直到龙谷,不仅路途近千里,到处都是密密的丛林,还隔着一条大河一红水河,这里是南越三族军队出没之地,我军如果直接穿行的话,恐怕会被南越人四处偷袭,不仅难保安全,而且自已的粮道也会有被切断的危险。这样,敌人不会饿死。我们自己先被饿死了!”
任嚣点了点头道:“君上说得对,不能穿林而过!末将以为这西瓯之地虽然山多林密,但靠近水流地地方则会平坦、安全许多,所以,未将建议,大军可以顺谭水而南下,渡过红水河后,翻越这叫什么大明山,的地方,袭取龙谷!这样会安全得多!”
扶苏点了点头道:“不错,本君也是这样想的!虽然沿谭水而下。躲在附近密林里地南越军族也不会让我们安生,不过毕竟比直接穿山越林安全得多;而且我军的粮草也可以一部分从谭水上运送,另一部分则由漓水进入红水河和谭水进行补给,这样我军虽然麻烦一些,但粮草不会有太大危险,毕竟在水上粮草有水军护送,还是比较安全地!”
李信点了点头道:“这样一来,躲在密林里的南越军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眼睁睁地看着我军大摇大摆地南下袭取龙谷,要么就乖乖地现身和我军决战!不过,我想南越人还是不会让我军安心南下的。恐怕一路上麻烦不会少!”
扶苏淡淡地道:“就让他们占点便宜吧!反正千里路最多只用半个月时间就可以走完了,只要忍过了这个半月,就轮到我们大发神威了!”“喏!”众将领命!
三日后。扶苏留三万大军镇守桂林,扼住南越军进袭灵渠的要道。然后率二十余万大军沿谭水而下,直奔红水河而来。
果然,不出扶苏所料地是,南越人是白天躲藏。夜里出来偷袭!虽然,秦军们警戒严密,弓弩犀利,但南越人依旧借助熟悉的地理和灵活的战术直搅得秦军夜间不得安宁。而秦军受制于将令。夜间只能据营寨而死守,绝不许追击,所以都憋了一肚子邪火!
就这样,秦军在南越兵的不停骚扰下,毫不顾忌任何麻烦和损失,直奔龙谷而去。而南越军没有水军,一时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秦军地粮队从潭水和漓水上源源不断地补充秦军,巴巴的看着秦军在自己地骚扰下袭往自己的心腹重地一龙谷!
红水河边,合山脚下的一处密林中,数以万计的南越兵正驻扎在溪旁,忙着野炊。
林中一株两人抱粗的古树之下,义工、瓯隆、骆英三人正围攻坐议事!
义工面有忧色地道:“瓯隆贤弟,秦人现在的原意图已经很明显了,一定是袭取龙谷去了!龙谷现在是我军主要军粮供应地,龙谷若失陷,不仅我军粮草损失大半,而且骆越的粮草也会送不上来,仅仅依靠我南越部落运输,那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啊!我军危矣!”
瓯隆闻言恨恨地道:“这些秦人真狡猾,竟然不入丛林与我主力决战,反而直顾去取我军粮草重地!”
骆英冷笑一声道:“打仗吗,本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讲!现在我们跟秦军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必须改变这个局势,否则我军这场战争恐怕有很大可能要输了!”
义工闻言皱了皱眉头道:“我们现在仅靠袭扰没办法阻止秦人,骆贤弟向来足智多谋,可有妙策?”
骆英想了想道:“如今之计,便只有弃了这密林,和秦人寻机决战!”
瓯隆闻言冷笑道:“现在我军全部兵力不过七八万人,和秦人二十余万决战,不是找死么?”
骆英也不和瓯隆抬枉,直顾和义工道:“大王,小王的意图是这样地:我军不再袭扰秦人,主力立即迅速向南移动,渡过红水河,然后进入大明山区。大明山区是秦人进袭龙谷的必经之地,其地地势险要,山高林密,足可坚守!而且现在冬季马上就要过去,正是蛇虫从冬眠中苏醒过来的大好时机,此时蛇虫饥饿难耐!必是分外凶残,然后小王以祖传秘法驱动大量蛇虫围攻秦军,这样必可使秦人不得越过大明山区一步!”
义工闻言大喜道:“现在也只有此法方可保龙谷安全了,瓯隆贤弟,你看如何?”瓯隆虽然一向和骆英不怎么对付,但现在也没有更好地办法了,只好点了点头!
义工站起身来道:“好,来人,立即传令大军出合山,渡过红水河,抢占大明山。我们要和秦人在那里决一雌雄!”“噢!大王必胜!大王必胜……”
这一日,二十余万秦军沿谭水也进至合山附近,正准备架桥渡过时,忽然有斥堠来报:“报君上,前方发现大量渡河痕迹,大概在两三日前至少有数万人刚刚渡过红水河!”
“噢!传我将令,大军立即开始架设浮桥,周围派重兵警戒!方拓,速请各位将军前来议事!”“喏!”
不一会儿,任嚣、李信、史禄、羌隗等人先后赶到。任嚣道:“君上紧急召见,可有要事?”
扶苏点了点头道:“适才斥堠急报,两三日前,有数万人刚刚渡过红水河南去!诸将有何看法?”
李信大悟道:“原来如此,我说这两日怎么消停许多,没有多少南越兵骚扰呢,原来都往南去了!”
任嚣眉头皱了皱道:“敌军渡河往南去了?那么一定是明白了我军的意图了!看来是想在大明山一线截住我军去路,和我军一决胜负了!”
扶苏点了点头道:“本君也是这样看法,只是听说这大明山山势险峻,恐怕会有一场恶战啊!胜则重创南越军。尽取西瓯之地,并可威胁骆越以及南越族侧翼;败归恐怕不能越雷池一步啊!”
史禄笑道:“我军兵力估计三倍于南越人,攻下大明山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扶苏点了点头道:“但愿如此吧!”
广西一境。四分之三以上地段是山地和丘陵,而且河流众多。平原较少!这大明山区便是广西中部山脉地西翼,东西直线长达一百多公里,南北直线宽达二十多公里,向南约两三百里就是龙谷盆地。一路上真是山高林密,险峻异常!
大明山区,龙头山下,二十余万秦军正在山下扎营!
帅帐内。扶苏和众将正在议事。
“据附近土人所说,近日确有大量南越兵进入大明山区,看来我们的猜测是对的,我秦军和南越军的新一轮决战场地就是这里了!只可惜越人占据地利,我军要想突破这重山峻险非是易事啊!”扶苏有些忧虑!
任嚣点了点头道:“是啊,这一带地势险要,短期之内没有办法摸清地理,只有借助土人带路,试探着向前进发了!”
扶苏点了点头道:“不错!任将军胆大心细,熟悉南越地理,就由你和羌隗将军统率前军,为大军探路如何?”“喏!”二人领命!
次日,二十余万秦军开始拔营进入大明山区,前军在附近土著地带领下一边试探性前进,一边为后军开山筑路,进程极为缓慢,一天也只能弯弯绕绕行进二三十里!
当晚,二十余万秦军宿于龙头山中!
第二天天色一亮,秦军五万先锋部队在任嚣率领下继续前行,便进入了龙头山腹地!
一路之上,丛深林密,山间小道之旁到处都是品类繁多的朽树以及开得漫山遍野的杜鹃花、灯笼花,虽然看似景色宜人,风景秀丽,但隐含地瘴气却是一个无声地杀手。现在已经是仲春,正是青草瘴盛行的季节,前军兵士不由得有人中诗倒下,好在军医早得任嚣秘方,及时救治,倒也没有造成什么严密伤亡!
这一日下午,五万前军渐渐进入一个谷地!
青雾缭绕中,大片密集的丛林在雾中若隐若现,午时温暖的阳光照在谷中,竟然散发出青色的光芒!
任嚣心惊:“这分明是一个被青草瘴覆盖的毒谷吗!不可大意!”任嚣立即传令前军兵士全部预服解毒灵药,开始试探性进入谷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