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求助地抬头看向小西贝,小西贝欲给姝凝度气,被她止住了。
“宫...贾公子,不必再为我伤神。灵鹤之寿,何时俱灭,自己有分寸的。”
此时抱着姝凝的鹤璧摇摇晃晃,青黑色的筋络漫上额头,他似乎头痛欲裂。
“鹤璧!”我惊恐地看着他。
姝凝笑了笑:“我在他早上的粥里,下了两相忘。”
我看着手中的梦昙一点点绽开,姝凝的身影一点点消失,不多时就要融进那片浩瀚的提摩西中。
她躺在深爱过的男子怀里,头颅紧紧停靠在他胸膛:“再抱我一次,鹤璧,再抱我一次。”
我握紧她的手,体内血液牵引,梦昙花绽放,我读懂了她的未尽之言:
凡人有句俗语,叫做相泃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那是句良言。
我曾经想过和他厮守这一世,但我们还不如两两相忘。忘了我,忘了那些曾经,他会更快乐。
***
第二日太阳依旧升起,深秋已去,初冬来临。宝露华浓中的沼泽静谧而安详,大片幽蓝色的提摩西迎着寒风生发。
仓央的乐师又开始排曲奏乐,歌姬清冷的嗓音如珠玉落盘:
“山野蔓幽幽,艾青何连连。有女静且姝,肤若脂玉凝。
闻君若有意,妾情未曾绝。经年又重逢,相忘不相殇。”
鹤壁在那片沼泽里坐了一天一夜,阳光下,他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不知道曾经抱住了什么。
月白的裳子上沾染了灰泥,他皱皱眉,拍拍衣襟,起身欲走。
一棵提摩西轻轻挂住了他的衣角,那一抹蓝翳如此熟悉,宛如相识百年的故人伸手挽留,可又说不出究竟哪里似曾相识。
良久,他修长的手扶上额角,似脑中浑沌往事不可细想,微微叹了口气,拂袖离开。
她终究还是不舍忘记。
他终究还是没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