谡深的海口确实夸下的过早了。
霄广常忧心忡忡的一进宫门,就被侍卫逮下了。谡深横刀在宫廷侍卫们面前。
“放肆。霄大人乃前朝国舅,谁让你们随便拦的?”
侍卫们的气势也不弱,甚至比谡百绛在位时还嚣张了几分,“墨旗氏的柳二小姐下了明令,霄大人贵为前朝老臣、国舅爷,妖言惑众鼓动先王,滥杀无辜,绵害一片赤忱衷心的藩王大将,罪当九族皆斩。”
谡深扶住了霄广常,因为这位真正的忠君爱国之臣开始抖了,几近昏倒。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霄广常仗着自己三朝元老的地位以为至少可以自保无余,不料临到晚年却被谡百绛害苦了。
他眼泪几乎落了下来,撑在谡深扶着他的手臂上,慢慢的握紧了谡深的手腕。
此刻他能倚靠的只有身边这位翼郡王了。
谡深稳住了霄大人,一面只身挡在侍卫面前。他救了柳夕阮的命,为此还杀了谡海——当然也不全都是为了救人。
在谡渊面前他自忖也有那么几分薄面。所以还愿意争取一下。
对着侍卫道,“你且慢动国舅大人。待我与亥王去说……”
“你要说什么?”远远走来的一个人就是柳二小姐。
她的身边未带一人,一席纯黑薄衫,步履轻盈而利落,所踏之处竟不留一痕。
许是宫中之人都知晓了她必是亥朝日后的王后,纷纷摆出恭谨的姿态。
谡深却对此略有不满,宫廷到底是谡家人的。
皱起眉尖,“我有话与我十六弟说。”
“亥王登基不久,政务繁忙。无暇与你说话。”
此时柳夕阮说话的语气截然不同了。虽然身形娇小,却令人觉得居高临下的俯视。谡深鼻腔哼了一声。
侧身躲开了她,径直朝着亥王大殿走去。
走了几步觉得怪异,周身居然一点声音都没听到?
正想回头看一眼她是否还站在原处……就在闪神之间忽然眼前多出了一个人!?
嚯——移动的如此之快?
定神细看,眼神却不由松懈了下来。
面前的并不是柳夕阮,是柳千颜。
她穿着与柳夕阮相似的纯黑长袍,谡深细想之下才明白过来,这一身该是丧服了。北疆风俗与皇城不同,北疆的丧服是纯黑色的。
她裹在不太合身的长袍里,看起来格外单薄。
谡深一开口,“跟你二姐走,也不和我打个招呼?我未必不肯放了你。”
柳千颜却只是瞧了他几眼,侧身走到了柳夕阮的身边,踮起脚尖耳语。
柳夕阮的目光随即在他身上反复打量,俩人窸窸窣窣低声交涉了很久。
谡深等的不耐烦也不想等。
她还不是亥朝之后。就算是了,也没有弟妹拦着兄长的道理。
谡深直直走向大殿。气氛愈发阴森而诡异。
原本不停穿梭的宫人都不见了。
一路上不知何故格外的阴沉,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刚才还曾明媚的骄阳转眼间在云层后消散的无影无踪。
他走进去的时候看到谡渊就坐在大殿的王座之上,目光呆滞而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
“亥王?”他轻轻喊了一声,正要走上前去,谡渊转过了头来。
“是九哥啊。你怎么没有回属地呢?”
谡深怔了一怔,因为他看到了谡渊的脸色,白的唬人。就跟纸扎人一样。
就那种坟头烧给先祖的假人。
困惑的事情太多,还来不及问,不过当务之急就是先救下霄广常。不说他对自己有恩,这样的老臣对江山社稷也是一片赤子之心。
朝廷之中能有这般忠心护主的也是少了。
“亥王,关于霄大人一事……”
谡渊直接摆了摆手。“不必与我说。霄国舅陷害柳大将军的事,翼郡王你还不知道吧。”
“什……什么陷害?”
“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知道。你知道又怎么可能不告诉我。柳将军入城根本不是为了软禁我们的先王,为了夺取政权的。是为了勤王援助啊。但是先王却误信了霄广常这个奸佞之言,残害了北疆氏族藩王。他还伙同天午门守将袁飞不给柳将军辩解的机会,就地正法……”
也不知谡渊是装糊涂,还是为了替父亲藏拙,反正就是把所有矛头都甩在霄广常身上就是了。
霄广常入宫之前的预感是对的,恐怕这一回真是有来无回了。
谡深上前一步,“亥王,你是听何人所说,霄大人陷害了柳将军?”
“袁飞啊。他自己都认了。不信你问他。”
谡深脑袋嗡嗡的。袁飞是什么人他清楚啊,袁飞难道还能背叛霄广常的不成?不存在的啊。除非那是假袁飞吧。
“亥王打算怎么处置?”
“一人所犯,连坐过于残酷了。既然我登基不久,能赦免的就该赦免。霄广常他是逃不掉的,但他的家人发配边疆永不回城。”
谡深依然不想放弃,还想替霄广常争取一回。“亥王,袁飞就地处决柳将军的时候,先王他也在场呢。”
他的意思,就算有错,咱自家的父亲责任也不小。甩锅可以,但不至于祸人性命吧。
谡渊却无动于衷看向他,“柳二小姐与我说了,翼郡王有治军之才,该委以重任。既然侧亲王不在了,相山城日后就交托九哥驻守了。并追封为翼亲王。以后有九哥替我守护边关,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言外之意,皇城之事,你就少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