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然然眨了眨眼睛，江玠的猜测自然是很有可能的，但也有其他的可能性。

“如果是我，一定不把钱财放在余生所求。”

江玠忽然一愣，想起来当日在查李洵的案子时她恋恋不舍地将身上的银锭子用来笼络人心，还以为她是贪财的，没想到竟不是？

郑然然没有注意到江玠神情的变化，便仍是自顾自地说：“我现在心里就想着能查清楚家族覆灭的真相，再把妹妹找到，别的事情想也没有想。”

她很顺利的适应了自己是郑然然这个身份，既然身份摆着这儿，不管是从情分上还是本分上，她都想要得知郑原真正的死因。

江玠的神色隐在跳跃的火光之间，他的眉梢微微一落，神色暗了两分。

“你爹的案子多半与朝中权贵有关，当日郑家遭难也因林丙光权高势大，事后刘荣进才敢在你家放肆，此事要查起来并不容易，即便查清了，恐怕也难以做到惩戒。”

郑然然听着江玠的话不由地吸了口气，自从郑原身故，这件事情就在她的心里扎下了根，她定有一日要为郑家平冤，不只是为了这家人带给自己的温暖，也是为了她心中所求的公道。

“大人孤身独行，在广平府看似平然，实则步履维艰，您不畏权势，即便是李洵这样的男爵之家也不怕得罪，之所以惩治不了朝中权贵，不是因为无心而为，而是因为势单力薄，凭广平府与纪大人的力量捍卫不了他们。但您如此苦行，为的难道是荣华富贵？”她忽然轻笑一声，自顾自地摇了摇头，“自然是为了世道公正的。”

她与江玠相识多日，初见之时她尚且是集荣华富贵于一身的富家小姐，所以她从来称江玠为“你”，今日却头一回称了“您”。

不是因为她觉得江玠有官职在身高自己一等，而是她心中敬仰江玠的那一身清明。

江玠听着少女这番话，不知怔了多久，却知道自己心头的震撼愈演愈烈。

他的心思多年来不为人知，如今却一次又一次地被她窥破，那善于知人论世和深谙人心的人究竟是他自己，还是眼前在火光之后托腮冥想的少女？

又或是，她的心里也是这样一副澄明，才能够在此时此刻与自己的心相碰撞，继而引发共鸣？

江玠似乎突然想明白了什么：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莫非……说的就是此情此景，此时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