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气氕氘氚(1 / 2)

 艳阳高悬,

清池波光粼粼。

阳光投射在水面,好似铺上了一层碎金,金光灿闪。

莹莹金润光芒随风飘扬,远处密林,百鸟萦绕,袅袅灵气腾升,仿若化外仙境。

院中枇杷结了又落,落了又结,葡园凋了又茂,茂了又凋。

荒草萋萋,茅絮飘飘。

润九坐在清池畔躺椅之上,两眼深闭着,雪白衣衫粘覆着厚厚尘灰,身前棕叶扇已经完全腐破,随着清风丝丝缕缕飘散,徊在身边的只有空气里飘逸的丝絮。

老翁走后这段时间,他每天只做着一件事

——睡觉

哦,不…

——冥想。

“冥想总归让人头脑清晰。”

他缓缓睁开来眼,眸光微闪,落在了身上白衣之上。

“真…烦…”他抬手轻拭身上厚沉灰垢,烦闷吐出。

“脏…死…了…”三字长长一叹。

“我冥想了多久?

大概…有十二年了吧?”低低沙哑声音,悠悠荡荡。

他在冥想…

冥想着三万年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又三万年之后即将发生的事情,更多的重心,则是放在了最近十二年之内。

“白神星,应该也长大了。”他眯眯眼,这样说着。

他决定,他要去个地方。

“竹子居然生长出蘑菇。”起身时,他苦笑的对自己说着。

竹椅历经风吹雨拂,春熙滋养,长生出一圈又一圈莹润透嫩的白乳竹荪。

“看着倒也怪乳嫩,鬼伯若在,应不失为一道佳肴美味。”润九轻笑说着,馋了起来,口中的鬼伯,自然是守墓人——坡脚老翁。

呼了一息,他往木屋那边走去,

踏上台阶时,俊密眉毛微微皱拢,屋檐下走道经年未曾打扫,已经铺满厚厚落渣黑灰,一脚下去,深厚的脚印留在上边。

“该…死…!”

他烦闷的说了一句,在台阶上边擦蹭着肮脏鞋底,之后拿起来旁边的扫把,开始打扫。

青风微起,

光影随行。

一位超凡脱俗中年男子落身于竹林翠叶之上,长衣飘飘,玉面剑眉,自有一派仙气,他眉头微挑,眸光浓郁,似乎很意外。

中年男子看着他:“我路过此地,遥见灵光闪烁,百鸟萦绕,想必此地定是化外圣境,灵子栖息。”

他顿了一下,再问:“请问一下,此地就一户人家吗?”

“应该。”润九微微起身,两字随气息缓慢吐出。

“不应该。”男子顺着他的话,眉目微微皱起,沉吟起来。

剑识第一时间落在他身上,才发现对方体内并无道脉,是一个毫无道修根基的普通凡人,这让他不禁有些意外。

视线再又落在他身上,当看见他那一张脸庞,不禁再又一惊,暗呼起来。

他遍游九州神地,八荒四海。

从未见过如此‘美’之人。

一个‘美’字,似乎都是出于亵渎。

那是一张冰雕玉琢,鬼斧神工的脸庞

——似乎…好像…也只有,天地才能生养出如此非凡神奇容貌之人。

不禁又多看了一眼。

他以为自己先前辨认错了,剑识再次又落在润九身上,确定了眼前的这名白衣年轻人只是一个毫无修为根基的普通凡人,道脉未开。

“有些可惜。”

他微呼一息,眯眼打量他,悠悠相问:“看小哥天生之姿,美玉良材,倒不该沦落这化外桑田,荒野之地,耕作农夫,与我又且颇有不解之缘,我且来问你,你可愿意随我悟大道,求长生,得享那份逍遥圣果?”

男子名唤柳剑,乃是玉山积云得道仙师,其修为已是圆满境界,于前两次冲破乘虚境时失败,第三次更是几近道元败毁,于是不得不放停修炼脚步,遍游神州方地,探访化外灵山圣境,仙崖神洞,以求寻一僻静灵慧仙境之所,静心潜修,再参无上大道。

“修仙?”润九‘喔’地一声,若有所思。

听到这句话,他有些感慨,心想着,数万年之前,他也曾对他人如此所言,一字不变。

他上一次沉睡之时,玉山积云开派祖师——无为,还只不过是他的一名学生…

数万年以来,他只收过一名弟子,如今,他的后辈传人,也能单凭冥想意念搜寻到他。

后生可畏!

“真…烦…”他这样说着。

扫把久经岁月侵蚀,早已秃噜厉害,基体腐朽,清扫地面之时腐朽老竹碎屑漱漱撒落,清风悠扬,碎屑四散而去,扫一遍,扫把上的腐烂碎屑撒落不止,再扫,碎屑再次散落,似乎永远扫不干净。

“真烦?”柳剑意外地重复着他的话,看着他来回清扫同一个位置,提醒着:“你应该换一个扫把。”

“呃…好像永远扫不干净。”润九歉意着,淡淡一笑。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男子看着他忙碌不停,似乎插不进他想说收徒的话题。

“太爱干净是不是一种病?”润九停下来看着他,更像问自己。

“是,他们称之洁癖。”柳剑如是说着。

“他们…谁…?”润九问着和修仙不着边际的话题。

“苍苍生灵。”淡淡四字。

柳剑有些遗憾,不再看眼前白衣青年,说道:“前去不远,有座小镇青瓷镇,应该有你要的东西。”

“谢…”一个缓慢字眼,才悠悠吐出来。

微风轻起,

光影随行。

“或许…只有得道仙人才能如风随影,来去无踪吧。”

修仙,好…又或不好呢?

呃…

这是个头疼的问题。

既然想不通,那就不去想了。

看样子,他得换个新扫把了。

对了,

还有一件什么事来着?

“边走边想吧。”

“喔,

对…白神星。”

……

青瓷镇,

小镇瓷器极负盛名。

大宁国柞一千六百八十四载,自开国以来,便‘奉诏监烧献陵祭瓷’。

时逢阳春三月,小镇景致颇佳,桃梨春舞,杨柳依侬,雾气若有似无,仿若仙境。

镇上居民行走其间,习以为常,酒楼游客则惊叹不已。

酒香醇浓,清茶馥郁,吟吟诗歌文赋,随风飘扬。

“临汝楼?”

润九手执扫把,盯着酒楼招牌沉吟。

步入店中,缓步踏上楼梯,无暇他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