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割让了整个江南,之后呢?赵构会死守着开封?”
几女见他开口,提起的心也放了下来,绿桃拿了张椅凳放在蔡鞗身后,说道:“不会吧?女直人已经围困了两次开封,赵构难道不怕女直人第三次围困开封吗?”
看着大丫头的疑惑,蔡鞗苦笑道:“咱家最笨的丫头都知道开封很危险,赵构又岂能不知?”
几人围拢坐在一起,蔡鞗指着悬挂着的地图……
“一马平川的开封挡不住来往纵横的大股骑军,即使金兵退去,青州五个骑兵师也能轻易杀到开封城下。”
“这些且不提,仅开封城内禁军、厢军、衙役捕快做的事情,失了民心的开封就已经不再适合成为帝都。”
顾琴娘不着痕迹碰了下情绪失落的赵福金,点头说道:“相公说的是,一旦金兵退去,开封城内百姓必会大量逃亡,确实不再适合成为帝都。”
蔡鞗没有察觉到顾琴娘的小动作,叹气道:“开封官吏做了极为愚蠢的事情,若战败了,即使金人屠光了开封一百五十万百姓,百姓虽然害怕,但也在心底埋下了仇恨的火焰。”
“可若战败后,自己人对自己下手,拿走自己身上最后一文钱、一粒粮,逼迫着自己不得不吃人肉,吃自己的父母兄弟,吃自己的骨肉儿女……”
“你们觉得,这些活下来的人会更为仇恨谁?各州县百姓会如何作想?还会相信官吏嘴里话语吗?开封是天下之首,最有权势的文臣武将都在开封,可他们还是拿走了百姓最后一文钱、一粒粮食,你觉得天下各州县百姓会如何想?还会信任那些懦弱的文人官吏吗?”
蔡鞗叹气道:“不会,活着的开封百姓只会仇恨赵氏,仇恨官吏,仇恨禁军……哪怕赵构将所有罪过都推给赵佶、赵桓名下文武大臣、官吏,也改变不了自己一家老小饿死的事实。”
蔡鞗心下叹息,在他知道的历史中,金人拿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后,四月时就返回了河北,尽管开封城内吃光了所有一切,开始吃人,但时间并不长久,而因他偷袭了鸭子河畔缘故,因赵氏的软弱无能,本该四月离去的金兵却一直拖延到了八月。
四个月里,会饿死多少人?会有多少人成为粮食?
蔡鞗不知道,也不想真正去了解,即使开封具体情形放在面前,他也会暴怒撕了个粉碎……
将脑袋深深埋在沙土中,不愿意去碰触、了解,可心下却明镜一般……
“赵氏在开封的根基已经没了,在河南的根基已经毁了,能成为帝都的也只有应天、洛阳、长安、成都。”
“宋氏太祖一系久居应天,有民望根基,但应天距离咱们较近,应天为帝都,就成了前有狼后有虎之势,这不是赵构想要的结果。”
“洛阳呢?洛阳在完颜宗翰拿下太原南下后,洛阳甚至连抵抗都无便已开城投降了,虽无开封那般惨烈,可又能差了多少?而且洛阳比开封还要靠近敌前,以赵氏的懦弱,迁都自是不能是洛阳。”
“应天、洛阳不适合作为帝都,那就只能是长安或成都。”
绿侬皱眉道:“相公不是说过吗,种师道就曾说过迁都长安,只是开封并未答应。”
蔡鞗看向赵福金,说道:“当年宋辽大战时,宋国落败之时,就曾有过迁都成都之事,后来与辽国签下《檀渊之盟》后,迁都之事才算作罢。”
蔡鞗说道:“自古川蜀、关中、并州、江南因山川河流便是自成一国,但有资格争霸天下的,只有关中、并州,种师道言迁都关中也算有理。”
蔡鞗摇头苦笑道:“秦地百姓性情坚毅,能打苦战,可你们也当知晓,宋辽夏三国纠缠了百十年,西夏最弱,宋国打了百十年也未能灭亡了西夏,宋国最为强盛之时未能灭亡了西夏,宋国一旦迁都长安,也就意味着彻底放弃了河南、山东、两淮,如此之下,关中就要面临北面的西夏、东面的金国,一个西夏就够难缠得了,如今又要面对强大的金国,关中如何可持久坚守?”
“就算坚守住了,长安距离江南如此遥远,又如何治理?钱粮如何运送到长安?自江南入川蜀,再入长安,数千里艰难险阻跋涉并不现实,可是江南钱粮不运送入长安,江南就会成为事实上的割据自立,即便赵氏真的有着难以想象的威望,时间一久,拥有关中十倍、百倍钱粮的江南,也一定会诞生一个帝王来。”
蔡鞗手指指向悬挂的地图,说道:“赵构绝对不会待在开封,也绝不会前往应天、洛阳、长安,在咱们占了江南后,他的最终目的地一定是川蜀,一定是成都!”
“所以,相公绝对不会让他前往成都!无论赵构愿不愿意,相公就是要逼迫着他跑去长安!就是想要看看……看看赵氏在女直人逼迫下,可有一丁点男人血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