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鞗又叹气道:“可若以朝廷为首,自宋辽签下了《檀渊之盟》后,宋辽两国和平了百年,趁着辽国困顿时,宋国却落井下石、背信弃义,再加上相公欲要千万贯钱粮支持辽国时,宋国出兵数十万侵入,换做是福金是辽国人,福金是否会愤怒?还会相信宋国的话语吗?正值宋国攻打自己国家时,如果相公北上沧州了,你又如何作想?还会相信相公吗?”
……
“相公为主导,数十万军卒不会此时大举北上,至少会先将速敢和三千无舌决死军送去燕京,至少要先将燕京兵卒买下,如此才能大军北上,轻而易举拿下辽国,当然了,相公若拿下了燕京,燕京自然要以相公为主,相公会替代辽国镇守北疆,而这自是不会被你爹和开封所允许的。”
“你爹让相公前往沧州,沧州在黄河之东,是宋辽边境边缘之地,由此可见你爹只是想坏了相公在辽国的名望,还有就是将相公与杭州一刀斩成两段。”
蔡鞗叹气道:“相公在江南有些民望,无论缺少什么物资,只要付出银钱,就会有无数人愿意卖与咱家,但北方人却以相公为贼,尤其是宋辽边界之处百姓,相公可以想象出沧州百姓会如何的厌恶相公,可以想象出百姓不与我军粮食物资情形,到了那时,缺衣少粮的一师能怎么办?抢掠百姓?”
蔡鞗无奈道:“朝廷调相公前往沧州,将一师、二师分成南北,不仅力量分散,易于被你爹砍了脑袋,更容易被你爹借故要挟,今日一千万贯,明日就是万万贯……”
有些粗糙手掌轻抚着光滑脸颊,蔡鞗知道赵福金是个极为聪明女人,当他提起“学堂”时,就知道她想要表达着什么,蔡鞗没有给予他最终答案,只是说着“沧州”之事……
“行了,有些事情不是你能操心的,即便是相公,相公也不能决定了任何事情,过些日,或许咱们都要离开江南也不一定。”
“啊?”
赵福金心下一惊,正待再次起身,却被他手臂拦住。
“别动不动大惊小怪好不好?你可是怀着相公的孩子呢!”
蔡鞗想了下,说道:“今日开封送来了消息,你爹已经决定四月与辽国开战,你也知道开封二十万精锐为何一直未能北上,咱家虽然离开了应天,但相公抗旨不遵,拒绝前往沧州和交付千万贯钱粮,你爹恼怒是必然,想来用不了几日,你爹就会有让咱家滚出江南的旨意。”
蔡鞗一脸好笑捏了捏她鼻子,笑道:“你自个说,咱家都要滚出江南,继续漂在海上,学堂还怎么开?你的那些侄儿、堂兄堂弟愿意跑去大明岛吗?”
蔡鞗说的轻巧,赵福金却本能的察觉到了宋国的危险和他心意的转变,想要开口劝解两句,却又不知从何劝解。
杭州距离开封一两千里,派到开封的探子可以轻易得知童贯、谭稹领军北上消息,可以轻易判断麦子收割前出兵,判断出宋军北上攻辽就食于敌,虽没能探出赵佶让他滚出江南消息,但他既然开了口,赵佶又怎能不趁机让他滚出宋国土地?
一师离开了应天,一路南下不做任何停顿,原本打算停在镇江观察天下,但在见了蔡仍后,很是失望的蔡鞗也不愿停在了镇江,直接乘船来了杭州。
宋国最大的依仗是百万禁军,赵佶和朝臣们心下不是没有担忧,可宋国百姓和文人士子却极为自信,自信人心惶恐的辽国抵挡不住百万披甲禁军。
开封犹犹豫豫了十年,在看到辽国灭国苗头时才最终下定了决心,不坚定攻辽都不成,不拿下燕京,一马平川的河北根本抵挡不住女直无敌铁骑。
所有人都坚信可以获胜,只有蔡鞗对此嗤之以鼻,根本不相信荒废了百年的宋兵可以抵挡同仇敌忾的辽兵。
对于他来说,此时的辽国畏惧屡屡获胜的女直铁骑,但绝对不会畏惧欺压了百年的宋人,在加上辽国愤恨宋人的背信弃义,双方一旦开战,就是用屁股去想,也知道辽国面对宋人会是如何的勇猛无敌。
北宋无将,南宋无相,这话语对不对?对于蔡鞗来说,对,也不对。
荒废了百年的宋兵,混吃等死的雇佣军般宋兵在没吃大亏前,在未有大浪淘沙前,就算是战神般将领,那也只能在闻风而逃兵卒面前徒呼奈何!
只有吃了亏,真的疼了,被逼到了墙角了,宋兵才能真正雄起。
反正蔡鞗坚信宋兵初战必败,只要有一支军队恐慌溃败,立即就会形成雪崩般大溃逃,军卒越多越是惨败,对此他极为坚信不疑。
蔡鞗坚信宋兵必败,童贯、谭稹却坚信数十万大军必胜!
二十万大军北上,宋辽边境处另有数十万兵卒等待越过边界,但这些都与江南没有多少关系……但也并非真的没有一点关系,至少蔡鞗放出的千万贯收购物资之事受到了影响,还没等一干杭州商贾上门求证物资收购之事呢,蔡府又传出离开江南消息,各家族立即慌了,纷纷登门求证真伪。
屡屡找麻烦的邓肃和一干宗室娃娃最先得知了消息,在蔡鞗还没有最终决定是否真的退出江南时,姚仲教、刘一刀、阿侬、马四海四人竟然齐齐帮他做出了决定,竟主动将离开江南消息散了出去。
邓肃和一干宗室娃娃没有参与大明岛“质询”会议,并不能了解事情的真相,反而对蔡鞗退出江南,对宋国的忠心耿耿很是满意,竟也齐齐跟着大肆宣扬起来,当他与一干杭州商贾们登门拜访时,蔡鞗看着他的目光很是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