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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翛自己都不怎么相信“五年”话语,如此强大的宋国,又怎会短短数年内尽失江北之地?面对父亲开口询问,蔡翛沉默良久才苦笑开口。
“原本孩儿是不怎么相信五弟话语,可……可孩儿在京两个月,愈发觉得五弟是对的。”
一阵沉默……
蔡京一脸失落,叹息道:“可是因官家对待江浙的态度?”
蔡翛点头道:“时至今日,父亲也当知晓五弟早些年就已知道摩尼教的存在,当知道五弟私下里也与他们有些联系。”
蔡京微微点头,精明如他要还不能猜测一二,又如何身居朝堂?
蔡翛说道:“摩尼教行事诡异,当年即便抓捕也难以清除干净,反而可能会害了五弟性命,而且……而且五弟也有逼迫朝廷放弃北伐之意。”
蔡京皱眉道:“难道趁此时夺了燕云真的不妥吗?”
蔡翛说道:“父亲应该知晓以蛇吞象带来的凶险,野人女直人丁太少,以鸭子河之北数千兵卒强占辽东京、上京、中京、西京已经勉为其难,若再强行占据了辽南京,势必更加难以控制。”
“依照五弟话语,我宋国若是支持辽国,而不是背弃《檀渊之盟》,或是公开支持辽西京、辽南京,即便女直人最后占据了辽西京、辽南京也会反叛不断,只要女直人有一次战败,辽国五京必是处处烽火,而那时才是朝廷收回燕云最佳时机,而不是一开始便因背信弃义恶了辽国之民。”
蔡翛又叹气道:“五弟今次封锁了江水,逼迫着朝廷兵马退出江南,很大的原因是朝廷兵马滥杀无辜。江南百姓尚且是我宋国之民,朝廷兵马尚且屠戮了苏、湖、杭、徽、睦五州百万,一旦身在辽国之地,又会犯下何等杀戮、虐民之事?一旦女直人南下,辽国遗民必将是女直人手中利刃,黄河非江南之江水,寒冬腊月车马可渡,开封无险可守,又当如何击贼?”
……
见父亲不语,蔡翛苦笑道:“五弟封江逼迫朝廷之卒,期望朝廷当警醒兵卒虐民之事。尽收二十万军卒之掠财,尽夺摩尼教妖人所抢之财,此等之财并非大明岛私吞,而是用于恢复摧残江南之民生,即便如此也还是不足,五弟也还要用金瓜石、金银岛金矿为抵押,需要向江南注入一万万贯。”
“可……可一日前,官家开口便讨要两千万贯,便要五弟承接今岁江浙税赋,正当江南遭灾之时,官家只看到了五弟占取五十万顷田,只见到五弟夺兵卒、妖人之财,却未眼见江南之民生萧条之困,来日朝廷若占取了辽之南京,又会如何加赋于民?”
“所以……所以孩儿以为……以为五弟判断很可能是对的,很可能五年内,朝廷尽失江北之地。”
蔡翛说着,从怀里默默拿出一封信件,默默将信件放到面色微白的蔡京面前。
“这是明国的治国理政体系,还请父亲过目。”
书房内一阵压抑寂静,蔡京没有打开信件,闭目许久……
“控制江南……”
“小五是要改朝换代吗?”
蔡翛低头沉默……
“五弟尚未考虑稳妥,但以孩儿看来,恐怕五弟并无吞并之意,或是做一权臣,或是以公主为帝。”
蔡京一愣,皱眉思索一阵又默默摇了摇头,也不知在想着什么,但打开信件后,刚看了个开口……
“虚君治国?!”
“胡闹!”
蔡京猛然站起,这才明白混账小儿控制了江南后想要干什么。大明岛就那么几个人,蔡京根本不在意大明岛虚君不虚君的,在他眼里,大明岛不值一提,可看到大明岛的治理体系竟然是虚君治国、一党治国,那还哪里不明白混账小子想要在宋国干什么?
蔡翛苦笑不已,若是三年前,蔡鞗若说控制整个江南,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信的,可当蔡鞗招手间便有无数保甲、乡勇军听命后,他相信了,相信只要那脾气怪异的五弟愿意,江南就会是他蔡家的。
越是相信,心下越有些不情愿,好好的帝王就这么送与了他人?
看了信件,蔡京瞬间成了磨磨的驴子,来回在书房里走动……
“回去告诉小五,朝廷让他六月中滚蛋,他就不要再留在江南了!告诉他,朝廷不信他,越做越错!”
“朝廷的事情让他莫要多管多问,让他在大明岛老老实实待着,为父不让他回来,不许回来!”
“还有,此次你就莫要返回大明岛了,留在杭州看守蔡府,记着!该如何就如何!朝廷既然允了小五的明国,你留在杭州就是他国之使臣,该争的就要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