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蔡翛再也说不下去了,众人也终于明白,蔡鞗因何拿出百万贯银钱……
见一干人沉默不语,苏眉轻声叹息……
“鞗儿是帝国太师的儿子? 无论如何支持辽国都是叛国之为,可若任由宋金联手攻辽? 辽国百姓、权贵必深恨宋国,一旦辽国兵败亡国? 一旦女直人吞了辽国,女直人必实力大涨? 《宋辽檀渊之盟》时? 辽国虽每每欺辱宋国? 却也未有真的南下过了黄河,如此之兄弟之国,宋国尚还数十年如一日欲要北攻,前有卧榻之侧之南唐,今有困境之北辽,女直人又怎能再信宋国相安之语?”
蔡翛嘴巴微张,想要开口言燕云之地本为中原故土,可一想到石敬瑭,想到《檀渊之盟》,又无言可辩……
“宋国百十年未经惨烈大战,虽兵百万亦难以抵挡虎狼之口,因而鞗儿方才有金银相助辽国,一者助其抵挡女直人,争取更多时机,二者分其众,辽国一旦战败,若坐使女直人鲸吞,女直人必增数倍之力,可若鞗儿数年相助辽国,辽国在战败之时,亦能分去辽国三成之民,亦能于北与女直人再战,避免女直人南下侵宋。”
苏眉仰天轻叹道:“唇亡齿寒,所有人眼里只有辽国的蛮横,却不知北方山林之人更为野蛮,正如海上诸岛食人野人。”
“官家仅以无用花石便要降罪为国寻来一座金山之人,便要降罪为国开外源功臣,便要降罪为国平定流求蛮人叛乱之臣,一旦我儿低头,成为宫内太子伴读,我儿如何说服官家,如何说服老爷,如何说服朝臣放弃联金抗辽?”
杨氏心下叹息,平静了下来的她知道一向不服管教的小子低头后会成为怎样的存在,一旦……一旦发生倾天之祸,官家无过,有过的只会是臣子,而蔡家……
蔡翛不用细想也知道蔡家会面临怎样的结局,心下失落却又无可奈何,越来越感觉那个提着裤子离去五弟是对的,又有些不解道:“难道……难道掌心雷也不能……不能阻止女直人吗?”
苏眉一阵皱眉,摇头道:“掌心雷的事情暂时还不好说,鞗儿也未有细说此事,有些事情并不是仅仅因为一些兵器或算计,辽国内忧外患,百姓困苦而反且不言,皇族内部亦有造反争权之事,我宋国亦是如此,鞗儿将江南名下田地皆散于百姓,自海州一路所抢官田亦散于百姓,三郎当知鞗儿担忧的是什么。”
“君若舟,民若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一再加赋尚且不足以用,如此之困顿之时,官家依然奢靡空费国帑,隋炀帝之时,神都洛阳何尝不是繁华十里?”
“况且……”
“神兵利器当在善用之人之手,若托非人,落于贼人之手,天下又将如何?”
“鞗儿今时仅年十一二,今日便被官家视之贼寇,大难之下,谁人愿忠心为卒?”
蔡翛一脸的落魄,再不复前来之时气势汹汹,杨氏、张氏、王氏、孙氏……一干妇人全沉默不语……
“唉……”
蔡翛苦笑叹息。
“五弟……五弟性子太过刚烈,将事情说了清楚也就是了……”
说着,蔡翛抱拳向苏眉深深一礼。
“以往孩儿……孩儿多有冒犯,还请十娘恕罪。”
蔡翛与蔡攸是蔡家的嫡子,论地位要远比蔡京侍妾高了太多,正规场合或许开口意思意思一句“十姨娘、十娘”,私下里不开口一句“贱婢”就不错了。
嫡庶长幼有别,只不过蔡鞗对此并不是太过重视,按照他的经验,有后爹就有后娘,自己又不是没有娘亲,而且还是毫无条件支持、疼爱自己的阿娘,面对蔡攸、蔡翛时,远不是一般庶子那般畏畏缩缩毫无半分自信,反而还有着诸多难以描述的优越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