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反悔(2 / 2)

四野微澜 廿夏 0 字 2020-09-30

吴娇将空碗放下,再也忍不住,把头埋入臂弯,伏在桌上放声痛哭。她不再梨花带雨,也不再娇莺婉转,只发出从心底疼痛的声音,哀恸不已。

烛火摇曳,照着各自神伤的两人。蜡烛静静燃烧过一段,两人依然未动。香桃被人拉走,房门合上。

夜已深,谁还在等良人归?

等哭够了,吴娇坐直身子,把眼泪擦干,朝坐在对面的上官霁笑一笑,轻声说道:“上官霁,写休书罢。我累了,想回家了。”

上官霁恍若未闻,自说自话:“娇娇,我对不起你。”

他任由眼泪流到面颊,真诚地对吴娇说:“对不起,全是我的错。”

“我以为一心对阿颜好,就是情衷一人,就是顶天立地,就是负责任。对不起,我不该算计你。今日这般田地,皆是我咎由自取。”

“上官霁,你要脸吗?”吴娇听得发笑,纤纤玉指戳着上官霁的胸口,“你毁了我一生,道个歉算什么?道歉有用吗?”

“这个孩子,你好好养着,将来好好教导,别犯我犯过的错。”上官霁眼眸里满是浓浓的疲惫,伸出双手把脸揉搓几下,神情恢复如常,“我这一生,只爱阿颜一人,对不起。”

房间再次安静下来,吴娇默默躺在床上,孤身一人睁眼到天明。

……

太京城外的官道上,一匹快马挟风携雨疾驰而过,在暴雨中奋力狂奔,马蹄踏得泥水四溅,一刻不停歇直奔太京而去。

夜间城门关闭,无人可入内。这匹马的主人靠近城门,高举一块令牌,放声呼喝:“北衙飞骑令牌在此!我要入城!”守城将士听他所言,快速从城墙上放下吊篮。

那人弃马走入吊篮中,缓缓被拉上城墙。电闪雷鸣间,这人的面容无人看得真切,身子裹在蓑衣中,看不出身形,除了那块被检验为真的飞骑令牌,什么都没能让人记住。

上官霁推开自己书房的门,房内有人正等他。

那个等他的人十分嚣张,坐在上官霁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翻看他案头的图纸信件,好像自己才是此间书房的主人一般。

“我说大半夜的谁呢?”上官霁松口气,返身关上书房门,随意找张椅子坐下,毫不介意来人的无礼。

“我拿你令牌入的城。喏,还你。”访客是个年轻小伙子,随手把那东西一抛,令牌泛着金属光泽在空中划一道弧线,精准落入上官霁手中。

上官霁接过,随手揣入怀中,淡淡问道:“阿霄,不是说三个月后换防才入京么?这趟回来做什么?”

上官霄年纪轻轻,脾气却臭。把桌案上的书堆拿脚一踢,全数落到地上,他把双腿搁在桌案上,双手抱胸,斜倚着恼怒说道:“堂兄,你到底能不能把裴梓归摆平?他一日卡着军饷,我骁远军一日不得安生!不,何止我们骁远军!整个军部都不得安生!”

他伸手又把另一叠书推下桌,以此发泄怒火:“往年军饷都是一年一发,裴梓归当上宰相后,对军部控制越发严格,从今年开始居然三个月发一次军饷。他一个文弱书生,懂什么领兵打仗,这么闹下去,敢情军中哗变不是他收拾残局!”

上官霁任他发怒,半垂眼帘听着。

“说啊!能不能摆平裴梓归!你不是说你有办法吗?”上官霄拍着桌面大声吼,一点颜面也不给自己堂兄,“实在不行我派人杀了他!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宰相!换个听话的给我们发军饷!”

“小声些。”上官霁知道他心急如焚,否则也不会趁夜入城。骁远军驻守国境线,一个偏将无诏私入京城若被人发现,能做的文章太多。

“裴梓归入朝九年,毫无世家背景,却不过三十出头就登百官之首,你以为没人眼红,没人想过除掉他?可他好端端活着呢。”上官霁的嗓音低沉醇厚,听起来很让人舒服,“如今圣上一心求长生,朝堂上的事几乎都交给裴相。但咱们有一说一,这三年来裴相的政绩斐然,国库日益充盈,这样对天下百姓有利的宰相,怎么能杀?你只关心军队吃不吃得饱,却不在意百姓活不活得好。需知军人保护的是天下苍生,具体地说,就是百姓的安危。”

“哼!你们京中的官,个个满口仁义道德!舒服日子过久了,不晓得边境战士餐风露宿的苦。”上官霄不服气道,“难道你不知道,军饷原本就是不够的,每年都不够!只是往年一次发足,各军队领到军饷拿去盘活,生出利息再补贴给军队,才勉强够用。可如今,他三个月一发,这还怎么盘活银子?军队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人不讨厌裴梓归,都恨不得把他拆骨入腹!”

上官霁沉默不语。他原本已同裴相的门客王纶谈定,他把孟星澜邀入太京,裴相把骁远军的军饷改为一年一次。然而计划卡在吴娇身上,她反悔了,而他现在无计可施。

“堂兄,你给我个准话,行还是不行?”上官霄眼巴巴望他,“实在不行我只能去刺杀他啦!”

“我定会把这件事办妥,明年骁远军的军饷,一定一次给足。”上官霁站起身往外走,“今夜你就睡书房罢,里间有榻,被褥在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