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只要送她去机场就可以了？”汉斯问副驾上的新婚妻子。

“是的。”伊芙翻着档案，随手把车载空调扭低一格。“天气真是太热了，让人怀念冬天。”

汉斯休息日不想一个人待在家里，主动为妻子开车，等着她忙完工作，两人就去约个会。

他们把车停到郊区一栋房子的车道上，伊芙下车去按门铃。

汉斯拿起大杯可乐猛吸几口，无奈摇头，待在车子里还是觉得热浪逼人。他等得无聊，随手拿过文件夹翻看妻子要送走的那个小孩的档案。

这本档案挺厚的，伊芙已经跟进了大半年了。汉斯翻开第一页，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个人照片，小女孩东方面孔，长得像瓷娃娃一样，头发剪得整整齐齐。

往下是个人信息。

5岁，父母离异，母亲在急诊室枪击案中身亡，父亲失踪。

申请领养人填写的信息是外祖父，地址是……中国。

怪不得要送去机场。汉斯摇了摇手中可乐，希望冰块融化得快一点儿。他接着往下看。

因为能指认开枪者身份，警方要求她出庭做完证之后再离开美国。

后面就是一些访谈记录了。伊芙每隔两周到临时寄养家庭看望她，评估她的健康和心理，详尽记录谈话内容。

“叮咚！”门铃响了。

星星跑去开门，一脸乖巧站在门口，主动打招呼说道：“上午好，伊芙。”

“你好啊，宝贝儿。”伊芙笑着进门。

星星知道今天是大日子，昨晚把所有的个人物品收好，早上起床又仔细洗头洗澡，换上衣服，肚子吃得饱饱的，等伊芙来接她去机场。

身后的桌子上依次排开放着她的各种证件和零钱，还有一张去中国的单程机票，旁边椅子上是一个白色随身双肩背包，桌子底下有个红色小行李箱。她邀请伊芙查看她的证件，帮她查漏补缺，到了机场再发现问题会很麻烦。

伊芙很高兴，这个可怜的小女孩终于要回到亲人怀抱了。

跟寄养家庭告别后，伊芙牵着她的手带她上车。

汉斯把车子开得飞快，怕小女孩无聊，打开车载音响，找了张钢琴碟片塞进去。星星温和一笑，感谢他的善意，扭头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

伊芙在档案上写着今天的记录，随口问她：“宝贝儿，你还记得我们上次提到的进机场清单吗？”

星星点头：“我记得，第一托运行李，第二海关检查，第三安检检查，第四找到登机口，第五听到第一遍广播去上厕所，第六和空乘说我一个人需要被照顾，第七，根据屏幕提示去拿行李，第八，见到外公后给伊芙打电话。”

伊芙赞赏：“干得好！我只说一遍你就记住了。”

星星有些羞涩：“很重要的事我都会牢牢记得。”

到了机场，伊芙帮她办完托运行李后，再次检查她的随身小背包：“嗯，证件和机票要拿在手里，一会儿就要用到。书包里我看看，啊，你带了《小王子》，真有眼光，这本书很不错。”她把小背包还给星星，“记得在找到登机口之后，就把证件和机票放进背包。”

星星听话点头，礼貌地鞠了一躬说道：“我要回家了，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伊芙拥抱她，然后依偎着丈夫目送她小小身影独自走入海关。

汉斯搂着她往外走，安慰她：“这个小女孩儿会幸福的。”

伊芙笑着摇头，试图甩掉心中的不安：“我也这么希望。”那孩子每次访谈都完成得很好，但恐怕没有人能真正探清她的内心。

“她很坚强。”伊芙想了又想，用了个单词“坚强”，在英文中，这个词也表示硬汉，或者无情。

……

十月初六，孟星澜离开顺京的第五天。

司州。

孟执堂两根手指拈着孟星澜留言的那张信纸，眼帘半阖，一言不发，面沉如水。

管家孟长怀当天就发现了她的留书，亲自送来司州。

林栖迟欲言又止，焦急全都写在脸上。

孟长怀站在下首禀告道：“小姐跟我说去吴府，我当时没疑心，临时去一趟吴府常有的事。到了夜间去广济堂关店对账，得知小姐从广济堂店铺出去的。平常要去吴府，走正门才不绕路。于是我去凤鸣小筑查看，见到这张留条。因着城门已关，第二日一早才出的城。”孟长怀一路奔波而来，难为他这把年纪了。

林栖迟自然看过这张纸条了，上面全是废话，没有任何线索。天南海北的，去哪里找她？

“吴府怎么说？”孟执堂没有一丝慌乱，淡淡问道。

“没有告知吴府。”孟长怀答道。

“唔……吴娇在府中？”

“在的，吴府一切正常。”

孟执堂的手指点着桌面，这代表他在思考。

林栖迟一点主意都没有，哭丧着脸，坐在一旁椅子上默默出神。

“听说司武营死了个司武将军？”孟执堂又问。

“是。说起来也是熟人。”孟长怀抬手擦一把汗，“之前伏击过小姐的郑子清的爹郑旭。”

林栖迟瞪大双眼，这两者有关系？总不会是蓁蓁干的吧？

“小姐离开的那日，顺京到处传言郑家遭了复仇，郑旭被杀，唯一的儿子郑子清手筋被挑，成了不能用武功的废人。”孟长怀继续汇报。

“有人来侯府问话吗？”

“没有，至少我走之前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