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府尹李裕正站在大街之中,而大街之上有一员外打扮的老人,随行家眷十几人,正被他们团团围住。
“京城怎么不可以走道了?老夫那么大年纪还没见过这样的是,人总不能憋死吧,这就是不憋死也要被饿死……老夫就不信邪了,是不是大人你过度紧张了,这种季节死些人本就正常,何必弄得满城皆封,谣言四起。”
“老先生,你还是回去吧……如今这城里我说了算,有本事你去告,只怕大理寺不会受理你的状纸,可是皇上亲自命本官全权管理京城的,不管你是什么人,就是太后的父亲也不可以四处乱走。”李裕说道,他命人押着那些人回去……似乎不跟他们讲什么道理。
“李大人,你好大胆……连周老太爷的面子都不卖,你不怕掉脑袋呀……”
李裕被吓了一跳,这才发现那堆锦衣卫有人穿着的不是普通的飞鱼服。不过他可是京官,这种事怎么可能吓倒呢?有点沙哑的声音,虽说只露出眼睛,对于这声音也不陌生,锦衣卫北镇抚司的指挥使,以前也曾与他打过交道,此人这十多年来一直很受上面器重。
“老国丈为人随和,只是一时不知被哪个你猜蒙蔽,才上街溜达的,让他在家歇着,是为了他好,他不会记仇的,我这人要是没这点眼力,就不用在这里当差了。”
“果然君子好得罪,小人不可犯……”万贞儿说道,“这京城恐怕还是刁民多,你如何应付?”
“凡事都请清楚楚写着呢,管他君子小人,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多想,做事瞻前顾后岂不一事无成,万指挥使,你是来帮忙的?”
“我正是来帮大人忙的,那些不服的直接交我们就是了,免得他们等疫后都来参你们顺天府。”万贞儿说道。
李裕笑道:“这点小事在下还是能管得过来,国丈大人脾气不算坏,做事也光明磊落,想通了自然就不会找在下,只是这京城自以为是的人太多,还有太多的奸商,下官人手也是有限的,管不了那么多事,大人若想帮在下,不如让你手下的人帮着做些事,镇抚司的名头毕竟很多人是怕的。”
“回头我交代一下就是了。”贞儿说道,“这段时间京城治安可好些?可有人装神弄鬼,我们镇抚司的人也可以帮忙。”
“鬼怪之事,下官不信,万事皆是人为,大人也小看我们顺天府的捕快了。”李裕说道,“只是如今百业萧条,京城这一片不管是城里还是郊区缺的就是钱粮,但偏偏钱粮难收。”
贞儿笑了:“你倒是个有心人,求户部多拨些银子就是了,何必在这时候哭穷呢?”
“大人有所不知,这灾民安置皇上早已拨下银两,但是这灾荒疫病并不是年年皆有。我们衙门开支实在大,而交税之人却是少。”
顺天府管的可是最有钱的京城,这李裕却向自己哭穷,他自从成化年初来此为官,也不是什么新人了,此人不管在京为官,还是在地方上都是精明能干之人,此人在山东任上做事雷厉风行,当年一下子就把监狱里原本关着的二百号久拖未判的重囚了断了,这回让他主持京城的防疫,实在是找对了人,此事要是拖拖拉拉,京城只怕不安。
“你偌大块地盘怎么会缺银子,这京城里商号林立,哪个不用交税?京城外土地肥沃,你可是故意哭穷吧,我可以说是看着大人如何升迁的,大人莫非也想学人家在任上赚得家财万两?”
李裕听了很不舒服,他好歹是个景泰年间的进士出身,一直自认为是正人君子,读书做官可不是求财而来的,而面前的这个太监说出的话实在难听。但是转念一想他是皇帝身边的红人,说话果然不知收敛些,只要不来犯自己,自己何必与他怄气,于是说道:“大人如不放心,可以调查下官……”
“哭穷的事,大人还是莫要再别人面前提起,只怕那些人会认为李大人的品德有瑕疵。”贞儿说道,在她眼里,那顺天府府尹怎么会没钱呢?光那些商家送来的银子都用不完吧,这大明以农为本,但往往做生意的商家才是最有钱的,京城又是商家林立的地方。这段时间他顺天府化了点银子是正常的,可是等到疫病过去,商家开张,他还愁银子?
“指挥使大人,还没出城过吧。”李裕说道,“让下官陪上差出去走走,就是透透气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