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内外城的热闹非凡相比，皇城就相对冷清许多，这里没有走来走去的热闹人群，只有挂在冰冷墙壁上的节日灯笼。

深紫色的通天砖墙将外面的吵闹完全隔绝，穿过沉重的两扇大门进入皇城。青石砖两旁站满了全身金甲的仪仗武士，这些武士手持巨大的仪仗剑，胸前一整块金光闪闪的金属板甲，全身都被盔甲覆盖，脸上还附着这一副似笑非笑令人背后发凉的金属面具。

盔甲武士后面旌旗飘摇，每一面城墙上都悬挂着近乎和巨大城墙同高的家徽旗帜。洛清等人穿梭在在通往皇城深处的石板路上，两旁这些金甲武士一言不发、纹丝不动，仿佛只是站在两旁的石像。另外一群金甲武士自洛清等人进入皇城后就一直跟在前后，“护送”李伊一行人朝深处的大殿走去。

“万目鬼王就是这里的国王，但他非要学别人弄什么议会。一会我们会进到他们的九老阁，万目鬼王和九个议员会在那里和我们谈事情。但不用管其他的那九个，万目鬼王有绝对话语权，只要看他就行了。”

李伊悄悄对身旁的洛清说着，妖界的规矩繁多，万目鬼王又是一个极其谨慎和胡乱猜忌的家伙。各种地方都要符合他的心意谈判成功的几率才能更大一些。

一行人被金甲武士带到青石路尽头，再往上有一处大殿，大殿外面的石阶上站满了手握战锤腰挎长剑的武士。武士的岗位从石阶最上面往下延续，一直到堵住了青石路的尽头。

戒备这么森严，看来上面就是刚才说的九老阁了。一直护送洛清他们的金甲武士穿过“人墙”，走上楼梯在大殿外面的一处小空地上半跪低头，面对着殿内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那武士站起身在楼梯上倒退两步转身下到下面，走回洛清面前用低沉极其生硬的声音开口。

“上去。”

听起来他并不怎么会说人类的语言。

金甲武士退到路边，连带着挡在路中间的武士们也从中间向两边分开，让出一条道来。

李伊四人沿着百米高的石阶向上到达大殿外面，四尊形态各异的巨大武士石像立在门口两侧，狰狞的石像目视着从石阶上走上来的人，这四尊石像栩栩如生，身上的羽衣披帛好像随时要飘动一般，和它对私几秒就让人不寒而栗。

妖界所有的建筑都要比人间大很多，光是大殿的的门槛就比普通宫门高出一倍，大殿本身更是如同一座摩天大楼，好像妖界的人均巨人。但洛清也发现，外城那些平民建筑却是差不多正常人大小，只有内城的一些建筑和皇城里是如此。

大殿里没有任何光源，里面漆黑一片，唯一的光源就是大门外透射进来的光芒。洛清几人走进大殿后，身后的大门慢慢关闭，彻底将他们几人留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站在黑暗里，洛清甚至感觉不到脚下的地面，也感觉不到任何方向感，自己像是漂浮在虚空中。

在这里甚至听不见同行人的呼吸声，只有一片死寂，对黑暗的本能恐惧渐渐包围了洛清，从四面八方笼向他。

这样的压抑感直到头顶传来一声点灯开关的“咔嚓”声才被驱散。

洛清顺着声音抬头，九个像是高大石碑一样的东西突兀地现身在头顶的黑暗中，他们在黑暗中发出温和的光亮，看不见任何底座或者吊线的漂浮在黑暗里。石碑四面的界限也完全融入黑暗，看不出它真正的大小。每块石碑的表面都雕刻着一些类山峰和城池的图案，四周还绘满了难以理解的符号。

九老阁。这九块石碑就是李伊口中妖界的九位元老。

“龙王家的小姑娘。”头顶的黑暗中，听不出性别年龄的声音在整个大殿回荡。“这次到访，是代表龙族还是人族。”

李伊上前一步，仰头对空中的九座石碑行礼。

“方术管理局局长李伊，今日代表人间三族联盟特来拜访。希望和官家商讨盟约之事。”

“盟约？”

“我们和人间的方术师确实有过盟约。”

“但那是建立在附属朝贡的前提下的，你们李氏家族已经50年没有给我妖界朝贡了，何来的盟约之说？”

九座石碑上响起同一音调的不同说话声，他们虽然声音一样但说话的顺序却有先后，听起来是同时几个人在议论。

“请九老不要开玩笑。900年前李家和妖界管家签订的是平等互惠盟约，从来没有什么朝贡关系。这件事官家自然还记得吧。”李伊面对空中的九座石碑不卑不亢的说着，“昆仑妖族即将出世作乱，一旦昆仑山复苏，那么连官家的妖界都会受到影响。不知道官家是否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面对李伊的提问，九座石碑没有再接话。站在后面的洛清忽然看见，在九座石碑的侧面，一团黑暗忽然动了起来。那团黑暗如同大殿墙壁那么巨大，当它动起来的时候洛清觉得一座黑山正朝自己压来。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是人类直面巨大的未知生物的天生恐惧，在它完全扑出来以前，你会一直想象这东西会有这什么样的一张脸，直到它的真面目完全超乎你的想象，可憎的外貌瞬间摧毁你的理智。

可那座“黑山”最终也没有露出真面目，它在九座石碑的旁边停止了移动。紧接着一个极其刺耳，令人牙痒的声音从那片“黑山”中发出，每一个音节都仿佛来源于最原始的鬼魂在咆哮，它们本是毫无意义，难以理解的魔音，现在却组成了洛清听得懂的语句。

“说得对，朕，确实和李儒订过盟约。”令人牙痒的声音摩擦着洛清的心智，穿透他的耳膜。“但，这次，朕不打算和人族同盟了。”

忍受完那难听的声音，李伊一行却楞在了原地。这玩意儿什么意思，忍了你半天却打算毁约？它要是撕毁了盟约，他们几个现在会不会有危险。

“官家的意思是？您要毁坏和李家先祖的盟约了？”李伊面不改色，万目鬼王的伎俩她都清楚，只是没想到他这次竟然这么无耻的当面毁约。装都不装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