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双掌一拍,白骨巨柱中一连串黑光生成向两人射去;地面突然塌陷,涌现出其黑如墨,浓稠如岩浆般的黑水,有如喷泉般向上暴射。
围观的人又是一片惊呼:“这是法术还是阵法?”
桃源山四鬼以绿火去烧白骨柱和黑光,却都烧不动,而一接近那些黑光链条便有强光电弧射出来。它们在里面冲不出来,又要抵御下方喷上来的黑水,已经有些手忙脚乱。
安宁元神双手再挥,大量黑雾涌现,将白骨柱阵团团围住,变幻化成各种恶鬼、夜叉模样向内攻击,赫然是“百鬼迷魂阵”的样子。
四人脱身不得,又陷入幻阵中,只有挨打的份了。三个鬼将收回令牌内,以增加安宁的功力,白灵剑却飞了出去,自行在阵内飞来飞去,冷不防捅四人一下。
李飞放下心来,但眼光一落到玉清秋身上,却又开始担心起来,这个老不死的修为恐怕还在四鬼之上,并且阴险得很,等会也是要出手的,安宁久战之后一定不是他的对手。看来得找个借口先把他宰了,可是用什么借口呢?
李飞心中急转,游目四顾,突然见到幽玄宗内一个相貌普通的中年道姑,正以极为关切、惊喜的眼神看着安宁。
此时几乎人人都在看着安宁,但唯有她是这种眼神,应当是太过担心真情流露了。并且李飞觉得这双眼睛有种熟悉的感觉,似乎以前在哪里见过。
那道姑惊觉到有人在看她,急忙往这边望来,与李飞一对视,不由大吃一惊,立即垂下眼光往后退了几步,躲到别人后面。
李飞心念电转:她为什么不敢与我对视?为什么对安宁那么关心?为什么眼神那么熟悉?符合这三点的只有一个人——阿奴!
他立即腾飞凌空向那边冲去,传音对辟邪和镇恶说:“那个阴阳怪气的道士要是敢趁我走开对安宁出手,就给我打得他满地找牙!”
那个女道姑见李飞扑来,急忙转身冲出人群,脚下带着一股淡淡雾气飞起,以极快的速度越过外围的禁卫落向一片高楼之间。她很清楚在空中自己是逃不出李飞的追赶的。
但李飞还是比她想像的要快得多,身在空中几次闪跃,只留下两三处残影,在她刚落到一栋屋顶时便已出现在她前面。
李飞紧盯着她:“你要是敢在我面前玩什么手段逃跑,将会死得很难看。”
女道姑面无表情地一稽首:“贫道木藜华,不知何处得罪施主了?”
李飞道:“我看你像是我的一位故人!”
“不不,贫道与你从无交往。”
“那么把你的人皮面具拿下来。”
木藜华身体突然僵硬了,停了数息时间才说:“贫道长得奇丑无比,并且毁了容貌,怕吓着了人,所以戴上人皮面具。”
“你不用演戏了,幽玄宗里面没有你这样的高手,你不丑,你的脸也没有毁容,如果你不动手我就自己动手了。”
“你……据说你不畏强权,英雄侠义,从不欺负弱小,又何苦逼我这可怜人出丑?”
李飞有些激动地说:“我知道你就是真正的无影门门主,你就是阿奴!你掉下火山并没有死,并且在十八年前把解毒丹放在可儿的饮食中,所以她才没有死。还有,安宁是你生的女儿,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十年后才生下她,但我可以肯定她就是我的女儿,她身上流着我的血。你,你还要瞒我吗?”
“不不不,李施主真的误会了,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木藜华连连摇头,并往后退去。
李飞柔声道:“阿奴,你不要再骗我了,我知道是你。我的易容术就是你教的,所以我一眼就看出了你脸上有面具!当年我怀疑你对我不是真心了,一直对你有敌意,等到知道你是真心的时候,一切已经太迟了。但是苍天有眼,你还活着,我还有机会弥补我的愧疚和遗憾……”
木藜华还是摇头,接着从脸上揭下一张厚薄不一的面具来。
李飞看到这张脸,不由惊呆了,这是一张被火严重烧毁的脸,甚至已经分不清是男人的脸还是女人的脸,丑到令人触目惊心,全靠那张制作精良的面具才把一张脸变得五官平整端正。
木藜华转身又将面具戴上。“李施主,现在你满意了吗?我可以走了吗?”
李飞愣了好一会儿,这才说:“不,你一定是阿奴,这是在火焰山被烧毁了,因为你毁容了所以不愿意见我是不是?你说,是不是?”
木藜华淡淡说道:“李施主,你真的弄错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心事,我不想知道你的痛苦,却也不想揭开我的痛苦,求你不要再逼我了好不好?”
李飞还是不信:“阿奴,你难道还不理解我么,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不会嫌弃你的,你就不要再骗我了。就算你忍心不认我,也忍心不认自己的女儿吗?对了,你们无影门门主有把女儿交给别人抚养的习惯,你当年就是由你姨娘养大的,也正是因此才造成母女相残,难道你现在还要再上演一次?”
木藜华不由身躯一颤,说不出话来。
李飞接着说:“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把安宁放在幽玄宗了,因为你知道她的体内也有与我一样的灵炁,能够激发鬼王令,将来迟早有一天能够被幽玄宗的长辈发现,然后就有机会进入幽冥仙府?为了培养女儿,你不惜一切手段,这正是你的风格,你敢说不是这样吗?”
木藜华突然拔出一把匕首来,对准了自己的心脏处,狠狠地说:“李飞,你要再胡说八道污辱我,我就立即自杀……我,我虽然不是你的对手,但我有我的苦衷和伤心事,你何苦揭开别人的伤疤,你可以一刀把我杀了,却不能这样逼我!”
李飞还想说什么,但话到喉咙又卡住了,他已经可以确定眼前的人就是阿奴,但她死不承认又有什么办法?不论阿奴是还在恨他或爱他,一个女人毁了容,变得又老又丑,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也是很正常的。
昨日之日不可留,今日之日多烦忧,过去的又怎能再回头?就算他把阿奴抓住绑在自己身边,就能让她快乐么?让她没有遗憾么?就算他有逆天之力,能让她恢复容貌,找回青春,阿奴还是以前的阿奴吗?
薛可儿含恨走了,不可能用云如霜来弥补;阿奴不论是死了还是活着,也都无法从眼前这个人身上找回过去。这一瞬间李飞对人生的感悟又深了一层,人生如梦幻泡影,时光如白驹过隙,所以要探索仙道,寻求长生;过去的留不住,现在的留不住,将来的也留不住,瞬间便是永恒,永恒也是瞬间。
用和尚们的话来说,那就是此心应“无所住”!
本书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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