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我的团部应该搬进来,你这里设置的很正规。”溜溜达达过来的易云龙又打上了七连驻地的主意,看到李久迎了出来,继续说道,“你们一个连,修建的营地比我住的还好,整个独立团也没有你们这样的房子,这合适吗?”
“没什么不合适的,这里平时也没有人住,团部搬过来就是。”李久不买账。
“你的意思是我要强占你们七连的营房?我有那么缺德吗?”
“那团长还想咋样?找人把这房子拆喽?团部来我没意见,其他连队来不行,明明可以自己努力,为什么总要吃现成的?”李久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易云龙平时没有架子,说话也随便,李久也知道自己的外号,可他无所谓,房子要这样修是跟着养父学的,在李家寨,这样的营房至少有10处,别看是一个响马的驻地,可那李开山和李久都是科班的军人出身,他们喜欢把自己的驻地建成标准的军营。在奇栈,虽然没有槐树村这样好的地形条件,可那依山而建的营房也都是标准的,房间里的床铺也都是统一的,李久管这个叫军人素质。
说起这个军人形象和素质来,从红军开始,指挥员里就有黄埔军校毕业和土生土长的干部,他们各自管理的部队就是不一样,战斗力和战损率也不一样,严格的内务管理条例并不是舶来品,而是无数先烈通过实践逐步总结出来的,中国人讲究“一尘不扫何以扫天下”,讲究军人素质的养成需要从细微入手。
“你为什么要把内务的管理看得这么重?”易云龙此时想考考李久。
“我也说不上什么大道理,我就觉得吧,军人应该有个军人的样子,军人不是老百姓,想怎么歪着就怎么歪着,平时不养成良好的服从习惯,战场上就有可能抗命,就有可能无法理解指挥员的意图。我养父说,好的习惯是体现在日常生活中的,没有好的生活习惯,打起仗来也很难有正确的对敌士气。”
易云龙没有想到李久在没有看到相关文件的时候就有这样的理解,对比起李久来,他这个团长当的不合格。我军的第一部内务管理条例是1936年红军到达陕北后发布的《中国工农红军暂行内务条令》,统一规定了包括敬礼、队列、着装、内务等方面的要求。这个条令的颁发使红军向正规化方向大大的前进了一步。在这之前,光是举手礼就是五花八门,有的是手掌向外,有的是手掌向下,还有的把胳膊伸到前面……现在有了规定,敬礼也就统一了。
可是作为独立团这样单独在外的部队,生存尚且困难,内务管理自然松懈,起码李久加入后就没有见过那个条令。但有一点是所有军队具有共性的,那就是对军人的素质养成的要求和训练基本上都是一样的。李久是把在军校里学到的东西拿出来,这些东西本质上与黄埔军校的也没多大差别。
“你能不能给团里写一个新兵训练大纲,或者是你把你练兵的那一套给我写出来,这些新兵已经训练了大半个月了,可我看他们就是齐步走都走不好,这样的新兵一旦上了战场,你知道是个啥结局。”易云龙此时不得不说小话了。
“训练大纲在奇栈就有,具体的方法也不复杂,只不过有一点很困难,那就是我安排的训练强度很大,没有好的营养补充怕是练不出来,可能还会出问题。我们七连人少,伙食问题好解决,可团里新兵太多,您一下子扩了三个连,这些小伙子吃起来可是吓人,用不了几天就能把您给吃穷喽。您可得想好。”
李久这盆冷水把个易云龙给浇里外透凉,猛然,他缺德团长的潜质充分发挥出来了,“我不管,你们七连有办法,我命令你在近期内给我向这里输送粮食和生猪,现在正好是大秋时节,本来团里也是安排你们去继续搞粮食的。执行吧!”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李久欲哭无泪的看着大踏步远去的团长。
李久和铜锣在操场上露出的那一手,受到最大震撼的不是那些连长和战士,而是易云龙。易云龙自己就是从百战中拼杀出来的,他太能理解一个士兵的单兵素质在战场上的重要作用,多少自己的战友,就是因为动作慢了那么一点点,结果不是受伤就是丢命。如果每一个士兵的素质都能向李久那样,易云龙就敢带着他们去攻打太原城。以前,他以为像李久那样的人是可遇不可求,认为有些人是天生的反应快动作麻利,可今天,他看到了铜锣那种身材的人都可以在训练场上轻松过关,他对把大部分士兵训练出来充满了信心。
既然下定决心要这样干,那么找李久要训练大纲和教员就是必然,他来到七连营地主动找李久“搭讪”,目的也是如此。可没想到李久给他出了一个新的难题,“训练需要给养的充足”。按照以前的算法,前段时间独立团搞的粮食足够过冬。可一听李久说的,易云龙就对库存的粮食心里没底了,他嘴上是给李久下达了继续搞粮的命令,可心里却是急着回去跟政委乔一得商量。
“你还别说,这个李久还真是活出了人精了,他想问题就像下棋,走一步能看出三步。你要搞训练,他就告诉你要做好物资准备。他这提前的提醒很重要,我认为我们是应该好好的核计核计,兵要练,这粮食的事情也要抓。”乔一得说。
“我已经命令他继续去搞粮食,他在奇栈,离山外很近,而且这小子办法多,鬼点子多,我这次不仅要他去搞粮食,还要他搞点肉类回来,只要能练出一个拳头部队来,老子拼了!”缺德团长大口的喝水,好像那搪瓷缸子里是白酒。
“上级关于我们要打出去的事情我们该如何贯彻啊?你先前不是跟李久说的这个事情吗?怎么这闹了一下午就全变了?”乔一得又提出了新的问题。
“没有能打的部队,派出去就是送死,这不矛盾,而且现在这个季节也不利于大规模的部队出击,让李久去搞粮食本身就是执行你说的那个命令。”
“你这样说我不理解,你给我解释解释,对于上级的指示,我们可不能打折扣啊,这是个党性问题。”乔一得说完慢慢的喝了一口自己搪瓷缸子里的白开水。
“大秋以后,平原上连个隐蔽物都没有,大部队如何做到隐蔽出击?我们的士兵再能跑,能跑得过鬼子的骑兵吗?上级的指示只是一个精神,一个方向,具体到我们如何执行还是要根据实际情况,我们可不能把自己的家底都弄干净了。还记得第五次反围剿吗?所以,现在上面的指示都是一个大方向,具体的没有布置,我相信上级能够理解我们的解释。另外,李久出去搞粮,不会是简单的去弄,以他的能耐,要搞出动静不难,只要平原上的老百姓知道我们八路军还在抗战,他们就有希望,他们就会在适当的时候跟我们一起打鬼子!”
“哈哈,瞧不出你易云龙的政治觉悟提高了不少啊!好,我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