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便皆不语。视线却都集中到了屏风上。
阿渊问出了所有人都好奇的问题,因此大家便都等着傅珺作答。傅庚与谢玄却是同时向阿渊望了一眼。傅庚面无表情,谢玄的眸中却是含着几许责备。
此时,便闻一道清清淡淡的声音从旁边的小隔间儿里传了过来,不急不缓地道:“上午的试题乃是一张着色写意,画中有树,树下有影,影中有一丛衰草。”
众人闻言皆静了一静,随后袁恪便当先道:“这题目倒有意趣。”
王晋亦道:“荣枯相依,明暗为伴。这题目么。若说易却也易,说难却也难。”
唐修便道:“子鹤兄说得极是。这题若要答并不难,但若要答好却颇为不易了。”
傅庚对方才阿渊的那一问是颇为不满的,可是。待听到傅珺今天的题目之后,他的注意力便也转移到了考试上头,却是对傅珺的应答有些担心起来。
他微阖双目想了一想,只觉得这题出得刁钻,极易引人入了岐途。
众人讨论了一小会后,一致觉得这种题目若是女子回答的话。还是以诗为上,最易发挥,而字、画次之,文则最难。
唐俊终是忍不住心下好奇,便提声问道:“却不知傅四姑娘是如何答题的?”
傅珺想了一想,便简短地道:“小女子写了一篇文并一幅字。文为《论律法》,字却是借了前人之语,便是‘高树遏云,庶草抵履,法不阿贵,绳不绕曲’十六字。”
她清淡平静的声音传至隔间儿,却是叫众人皆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不曾想到,这位傅四姑娘居然写了这样一篇文并一幅字。
然而再一细想,却又觉得,傅珺这题破得极巧妙,角度亦是迥异于常人,倒是走出了一条新路来。
那袁恪便问道:“那树与草之语倒是与题目相合。只那画中的明暗之意,却又是从何处论起?”
他这问题问罢,那小隔间儿便又静了一会,旋即那清清淡淡的声音便又响了起来,语声清晰地道:“小女子以为,人性之中,善恶共存。善如高树承阳,明亮灿烂;恶便于树下阴暗,如影随行。人有恶念不可免,但却不可有恶行。律法之意义,便在于约束恶行,划定底线。凡有越线者则惩。那画中明暗泾渭分明,一如善恶绝不相融。善不抵恶,有恶必惩。小女子文中大意,便是如此。”
听罢此言,傅庚微蹙的双眉蓦地便是一松,唇角早已勾了起来,眼中的赞许之意更是毫不掩饰。
这答卷答得极好。且不论这论点好坏,只看这关于人性及善恶的一番分析,便可知为文者绝非人云亦云之辈,而是充满思辨意味。这与本朝坐而论道的风习十分吻合。
那谢玄此时便即问道:“难道傅四姑娘信奉法家之言么?”
傅珺答道:“法家所言并非尽善。便如其言人之生而为恶之语,小女子便不敢苟同。小女子以为,人之初,既非善、亦非恶,而是如白纸一张,其所看、所学、所历,便如纸上作画。有向善之心,那画上便光明多些,阴暗少些;而若一心思恶则反之。小女子以为,人之善恶全在一念之间。这世间绝大多数人,亦是善恶并存的。故需以律法约束,再以向善之说加以教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