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没有再说什么,身体落入了忽然在她身下打开的隙间之中消失不见。临走时法师的那个眼神,让境界妖怪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而回到实验室之中的薇奥拉,则凭借自己和这个世界之间本质的联系,观测到了紫的离去。
她轻笑一声。
是的,这里是我的世界——
所以,你对它的碰触,完全是因了我的宽容与仁慈。
而同一时间,紫也再次来到了那个人类的小村子。这是一些饱受战乱所苦,不得不隐居在深山之中的村子。或许薇奥拉说得没错,“找一个为战乱所苦的小村子?——让他们离开战乱,然后接着陷入和‘妖怪’战斗的苦难之中”?
紫苦笑了一声,慢慢地沿着村子里的道路走过,她身上精美的洋装和周围村民身上普通——甚至说是粗陋的、带着土色的粗布衣服产生了非常鲜明的对比。就好像一位公主行走在贫民窟之中一样,她身上高贵的光亮在她自己与周遭的环境之间筑起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高墙。
村民们对于她并不陌生。他们对于这个“异类”怀有十足的不信任、恐惧,或者更少一些的好奇。但是他们却对于这位妖怪贤者(当然了,村民们不知道紫的真实身份)无能为力。
沿着自己一直走过,走过无数次,并且将来可能还要走下去的道路,紫登上了村子后山高高的阶梯,穿过了那已经开始掉漆的红色鸟居,来到了那间小小神社的前面,注视着惯例是不点灯的神社最内部,那个背冲着她,斜卧在蒲团上,正对着面前神龛的那个身影。
叮的一声轻响,紫的手中弹出了一枚硬币,撞在门前赛钱箱上的木格子上,滴溜溜转了几转,掉了下去。而与此同时,那个斜卧着的巫女,也似乎得到了什么信号一样,懒懒地转过头来。
“你又来了。”博丽的声线一如既往地安静而凛冽。
“我不能不来。”紫沉默了片刻,答道。
“……”似乎是预感到了什么,博丽从蒲团上站了起来。紫见状苦笑道:“你用那么失礼的姿势面对着神,却这么正经地面对着我这个妖怪,不怕遭到神罚么?”
“好了不要打岔,直说吧,你想做什么?哦等等,我想,大概是你用得上我了对吧?”博丽瞥了紫一眼,“能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之间建立起联系,并且置换空间的八方刹那秘术,你渴求的是这个,没错吧,紫?”
“是的。博丽……我需要你的力量……”紫冲动地开口,旋即忽然停住,她踌躇了片刻,随后诚恳地直视博丽的双眼,“这是我一生的夙愿,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非此不可?”博丽停顿了一下,慢慢道。
“非此不可。”紫点了点头。一字字道。
“从此以后,将这整个村子都置入那个世界,这些无辜村人们可能遭受到的种种苦难,可能面临的种种恐怖,一切责任,都可以压在你的肩膀上?你有这样的觉悟么?”博丽眼神如刀,似乎直要剖开紫的胸膛,将她的心挖出来,看看是什么颜色一般。
“请全部压在我的肩膀上——倘若这种程度的觉悟,我早在一开始就有了。”紫同样毫不畏惧地对视,迎着博丽的目光,好似要将自己的心双手捧出。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博丽冷哼一声,眼神转动,衣袖一挥转过身去抱起胳膊,“你们妖怪的夙愿,非得依靠我这个人类才能完成,这算不算是一种讽刺?”
“……”紫沉默着,没有说话。气氛一下子尴尬下来。但是在博丽看来,不说话的紫,比说话的紫更加可怕——倘若说开口喋喋不休的她是扰人的诵经和尚,只需要封住其口即可,那么沉默的紫就是不说话的磨盘,缓缓消磨着博丽努力硬起来的心肠。
“你这恶妖……”最终,似乎是忍受不住这气氛,博丽仿佛脱力一般叹了口气,“那边同意了么?”
“啊……是啊。”虽然博丽答应下来,但是紫的脸上也并未露出喜色。
“那位世界的掌控者——哦对了,你以前好像和我说过她的事,是叫龙神对吧?那一位居然肯让你染指她的世界,真是稀奇。”仿佛是对于自己过早败下阵来感到不忿,博丽嘟哝着送给紫一对卫生球。
“老实说,我有种不祥的预感。但是没有办法,我只能顺着这条道路走下去,无论结局是什么——”
“那就好了。我只需要尽到自己的责任,然后一切就都压在你的身上了。”博丽打断了紫的话,“巫女分为两种,一种是非常长命的,另一种则十分相反,紫,你应该知道的吧?八方刹那之秘术——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使用的东西。”
“我明白。博丽。但是就算这样也好,就算这会消耗掉你的寿命也好,或许这么说有些自私——请把你的生命交付于我吧,我会背负着你的全部走下去的。”紫抬起头来,定定地凝视着博丽,而后者宛若一块寒冰般的冷艳脸庞,在听完这段话后,也忽然融化了,眨眼间从冰山化为了活桃花也似,博丽忽然柔柔地笑了起来。
“你这恶妖,最恶的大妖怪,”她这么重复着,“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这霸道的习惯?”
“或许,永远都改不了了。”紫的脸上却没有笑容,与博丽的笑颜截然相反,境界妖怪的面庞上一丁点笑意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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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长一段时间,紫都没有回来。
而在这段时间里,薇奥拉也在着手建立围绕整个世界的大结界。
阻挡“幻想”蔓延的结界,维持“真实”的结界,总而言之,就是分割“常识”和“非常识”的大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