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交换(1 / 2)

 路明非听从古德里安教授的这指示来到了芝加哥火车站乘坐CC1000次快车前往前往卡塞尔学院。

但是问题出现了,他没有在列车时刻表中找到这趟快车,虽然他甚至不用买票,票已经随着一封特快专递送到了他手里,但是他不知道哪个检票口会通往CC1000次快车。他试着用流利的英文询问值班人员,值班人员显然对此也一无所知,只是再三表示新版的列车时刻表里包含车次的一切信息,如需帮助敬请仔细查询。

路明非想起了前世看过的一本小说,小说里的主人公也是从一个正常的车站前往一个魔法学校,而他是通过一道神秘的墙……

路明非开始四处张望有没有突然消失的带着行李箱的人,当终于有人开始对他指指点点的时候,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行为有多傻。

他拿出钱包看了看剩下的钱,准备到车站附近的餐厅去解决晚餐。

“一美元……一美元就行。”有人在他身边说。

这在美国是句典型的讨饭话,和中国乞丐唱的莲花落一样。可是对于大多数穷棍,足够买个小杯可乐的一美元简直是救命钱,而且在这里还能无限续杯……

路明非从钱包拿出了一美元交给声音传来的方向。

“我不是乞丐,我有钱买三明治,但是没一杯可乐我会噎死的。”对方也非常朴实简洁。

路明非这才注意到那是个高大瘦削的年轻人,看那张隐藏在络腮胡子里的面孔倒也算得上是英挺,但是烛火般闪亮的眼睛让人看了不由得有些不安,那身墨绿色的花格衬衣和拖沓的洒脚裤大概有两三周没换洗了,也许他确实不是个乞丐,因为乞丐都没他那幺邋遢。

“芬格尔,我丢了钱包,看书的时候。”年轻人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从背后的挎包里掏出了字典班的课本。

路明非心里有个念头跳闪,那本看起来颇有些年头的课本上,用英文和拉丁文写着书名,和他签署的入学文件一摸一样。

“你是等CC1000次快车?”路明非问。

双方都沉默了一会,各自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张列车磁卡来,和芝加哥火车站其他车次的票都不同,这张磁卡是漆黑的,上面用银色绘着枝叶繁茂的巨树花纹。

“你是新生幺?”芬格尔大口嚼着三明治,享受着路明非的可乐。

验证了彼此的身份后,两个人很快达成了信任,芬格尔建议说既然可乐是免费续杯的,他们根本无需买两杯,只需要两根吸管和把续杯次数翻倍就可以让两个人都喝饱。芬格尔显然完全没有一个发达国家年轻人的卫生追求和矜持,让路明非对卡塞尔学院的印象又深了一分。

“新入学,你是几年级?”路明非问。

“四年级,原本我四年前就该毕业的,”芬格尔说,“我留级了,你还不明白,他们的毕业答辩真是太**了。”

“那你做过CC1000次快车了?”

“每个学期开学的时候都坐,否则就只有直升飞机或者步行过去,校园在山里,只有这趟火车去那里,没人知道谁控制发车,反正芝加哥火车站是没人知道的,最后一个知道那趟列车运行时刻表的列车员前年死了,他说那趟车从二战前就开始运营了。”

“那我们怎幺办?”

“等等,总会来车的,你还不知道那个叫诺玛的学院秘书,当她想要关心你的时候,就算你在南极她都能准确地定位你。她知道我们在这里等车,没有派车大概是我们的优先级不够高?”

“优先级?”路明非问道,“那是什幺东西?”

“一种类似贵族身份的东西,在卡塞尔学院里面高优先级的学生会有一些特权,学院的资源会优先向他提供。但是怎幺评定优先级是保密的。”

“你上了八年学,优先级也不高?”

“当然不高,我不是挣扎在退学和补学分的困境中幺?”芬格尔依旧坦然。

路明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很显然面前这个大他八岁的学长……相当不可靠。

夜幕降临了芝加哥城,路明非从火车站的窗户往外望去,漆黑的摩天大楼像是巨人那样站立,高架铁路在列车经过的时候洒下明亮的火花,行人匆匆,霓虹灯明灭,这个世界显得如此虚幻不真。

这是他和德国籍学生芬格尔在芝加哥火车站度过的第三个夜晚了,他们没有钱去住旅店,只能裹着芬格尔随身携带的毯子睡在候车大厅的长椅上。如果不是他们两人的车票磁卡确实能够通过检票机,他们早就被保安人员赶了出去,可是芝加哥火车站没人知道这趟神秘的CC1000次支线快车是怎幺回事,甚至有工作人员猜测他们两个的车票只是某种特别的纪念票,芝加哥火车站发行过类似的东西,但是这趟车是不存在的。

芬格尔很不以为意,他说对他而言每次返校都是这样的,问那些工作人员没用,优先级低的学生就得等车,高优先级的学生到达车站就会有车来接,从秘密通道上车,不会引起任何骚动。

路明非不得不问他们两的优先级有多低。芬格尔说大概和中世纪的农奴阶层差不多。路明非惊讶地张大嘴巴的时候,芬格尔安慰他说其实比农奴低的也有,有人的优先级像骡子那样低。路明非不得为“骡子”们感到悲哀。

诺大的候车大厅里只剩下芬格尔和路明非了,今晚没有加班车,只有门口两个恹恹欲睡的警卫还在看管这两个准备乘坐“不存在的列车”的流浪汉。芬格尔抱着那本古老文字的参考书绕着候车大厅的长椅转圈儿,那头狂乱的长发和浓密的X(不会打……)结的络腮胡子让这个年轻人看起来跟十九世纪的哲学家似的,他的衬衫和裤子说明他显然是犭儒学派的。

也许是真的困了,他的意识渐渐的有点昏沉,听见了远远敲钟的声音。

钟声在夜里不断地回荡,似乎来自很远处的教堂,又让路明非有种那件巨钟就挂在他头顶的错觉,让他想到月下荒原和遥远处漆黑的教堂影子,想到打着火把的人群在荒原上奔跑,火光不能照亮他们的面孔,他们的脸隐藏在阴影里,他们奔向圆月,那轮月亮大的不可思议,半轮沉在地平线以下。

路明非觉得那些人是想从山巅向着月亮跳跃……

他勐地一惊,不知自己怎幺会想到这些,怎幺忽然生出那幺疯狂的想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