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站得笔直如松,将夏国对大唐犯下的累累罪行一一细数,让人心生愤慨的同时,也越发地对那些凶残的蛮族感到恐惧。
但就算他磨破嘴皮子,大臣们也没有一个人敢表态。大部分人已经习惯了在陛下爽朗的笑声中默默敛财,少部分有才之士,却也迫于“仁”念也根本找不出理由来反驳唐安。只有谢渊一个人,默默地和唐安进行最后的殊死搏斗。
遗憾的是,他的精力一贯都放在掌管手底下三股势力上,而非和人磨嘴皮子上。若是早知道若干年后他会遇到一个舌灿莲花的混蛋,恐怕他一定会苦练嘴功。
世上没有如果,谢渊也不会变成一个辩士。这倒也不能怪他,对方是有备而来,而他则是仓促应战,结果自不可同日而语。他简直恨透了这个“仁”字,所有人都明白这口号有多虚伪,但它却悬于头顶,让他处处制肘,感觉浑身力气使不出来。
“胡人过境,人头落,鸟飞绝。难道陛下忍心看着大唐子民如猪狗般引颈就戮?看着大好河山就这么被外族糟蹋?陛下乃是一代仁君,乃是千千万万大唐百姓的希望,请陛下答应在下的请求!”
唐安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述,以一个掷地有声的感叹号结尾,让李玉满脸尴尬地连连咳嗽,道:“唐使不要激动,先喝完水润润喉。”
唐安凄惨地摇摇头:“百姓在心间,闸刀正当头,喝什么都是苦的。”
大臣们瞧他一副悲天怜人的圣人嘴脸,恨得牙痒痒。谁不知道这些辩士是什么人?他们是天生的戏子,无论笑容还是眼泪都统统信不得!可是……听了唐安的说辞,为什么每一个人还是会感到心里怕怕的呢?”
“陛下,战事不同其他,需从长计议才是!”谢渊赶忙阻止道。“若我们出兵,非但彻底得罪了夏国,但是远征的军费、物资、车马、粮草,战士的犒赏和抚恤,便是一笔不菲的开支。难道仅仅为了一个仁名,便要再度加税,把背后的苦转嫁给百姓么?请陛下三思!”
“国公说的这些都不是问题!”正当李玉面露犹豫时,唐安大手一挥,对着齐王亮开了底牌:“陛下,大唐刚经历过战争,的确没有余量犒赏军队了。”
咦,前面说“不是问题”,后面又说“无财无粮”,这般自相矛盾所为何由?
正当大臣们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唐安微微一笑,解释道:“倘若陛下答应助我大唐度过难关,大唐东域四城七县,大片富庶之地,便全部划归大齐所有!”
四城七县……听到这四个字,所有大臣脑海中同时想到了一个词。
割地!
每一个国家都有她的尊严,非到万不得已的境地,有谁愿意屈辱地让出祖宗辛苦打下的基业,让后世提到自己名字是不住唾骂?可是大唐如今已经山穷水尽,为了抵挡蛮人,他们终于选择了向齐国低头!
大唐低头了!
齐王李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微微颤抖地问道:“你……说什么?”
唐安脸上闪过一丝“肉痛”,咬牙道:“陛下没有听错。国难当头,大唐能拿出的诚意已经不多了,只要陛下帮我们抵挡住夏国铁蹄,我们便会让出东方的大片土地。皇上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成为齐国近些年来开疆拓土的第一位君王!”
开疆拓土,攻城略地。这八个字,对每一个当皇帝的人来说,吸引力都是致命的。李玉虽然昏庸无能,可不代表着他不想名垂千古。
而眼下,大好时机就摆在自己眼前!
看李玉眼泛贪婪,谢渊心中暗骂一声“鼠目寸光”。此时救下病危的大唐,很可能为将来埋下祸患!看看他们派来的这位使臣就知道,那位大唐皇帝必定也是个心思玲珑的主儿。再看看凤之岚带回来的那些情报——这个少年居然这般能隐忍,连用一辈子积累力量的东方远行都不是他的对手。和这种人打交道,跟与虎谋皮有什么两样?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人吞得连渣滓都不剩!
只想着占便宜的人,往往最后会变成吃亏的那一个。
谢渊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万没想到唐安居然还有这招杀手锏,拱手道:“陛下,此乃军机大事,尚需仔细研究才是。今日乃是给唐使接风洗尘的日子,实在不宜多谈国事。更何况,一年一度的‘稷下盛会’马上就要到了,此乃我大齐甄才选能的盛事,不可马虎。依臣看,不如等到盛会结束再细细讨论,陛下以为然否?”
唐安横他一眼,没想到这混蛋见老子抛出的诱惑太大,居然使出一招拖字诀。不用问,剩下的这段时间,便是他动用关系的公关阶段了。
李玉略作沉思,感叹如今主动权的确掌握在自己一边,仔细斟酌一下也是对的,于是咳嗽一声,道:“国公所言有理,此等大事不同儿戏,还需多家探讨。唐使不妨等待几日,待到稷下盛会结束之时,咱们再作定夺。”
唐安故意摆出一副为难的嘴脸,仿佛对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百姓们感到着急。可是身在异乡,又不得不遵从对方的安排,只好勉强颔首道:“谨遵陛下旨意。”
可是低下头的唐安,嘴角却带着一丝笑意:你需要公关,我也需要。只不过……一个被温良侯死死压制、郁郁不得志的国公爷,还能释放出多大的能量?
更何况,老子还有绝招没使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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