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廈

想到这里，阿维特有些迟疑。联盟内部盘根错节，与一张白纸的湖中王国不同。即使尊贵如他，也无法像修洛特一样，肆意减封，扩大直属，不断强化集权。他权衡利弊，思索着联盟各方的情势，终于还是叹道。

“按照之前的计划，四邦之地，大部分封出去，联盟只掌握重要的城市与关卡！转封南北七邦的部分贵族，赐予两倍以上的四邦沃土，再把他们原本的土地，纳入王室直属！”

“遵从您！”

吉利姆恭敬点头，伏地行礼。他稍稍犹豫了会，还是抬头建议。

“王上，特拉斯卡拉四邦，面积广阔，土地肥沃。纵然东征杀伐，抹去一半特拉斯卡拉部族，也还剩下五六十万人！这些部族与我们墨西加人虽然是世仇，却语言相同，文化相近，可以用一代人来同化。而底层的平民数百年来，都被称为蛾民，已经习惯于神裔贵族的统治...”

说到这里，吉利姆顿了顿。在这个时代，太阳神，死神，云蛇神，羽蛇神...都有着不同的象征，在万民心中，存在着真实不虚的神性。不久前，他听闻修洛特殿下宣称死神之位，来收拢特拉斯卡拉俘虏的人心，便也有了类似的谋算。

“王上，在除去特拉斯卡拉各部中的云蛇神裔之后，若是有王室贵胄坐镇，继承云蛇神位，就可尽快收服各部人心，让他们为联盟效力！”

“嗯？王室贵胄，继承云蛇神位，收服特拉斯卡拉各部？”

听到这，阿维特稍稍一怔，迟疑的问道。

“你是说，将我的侄子，蒙特苏马·索科约特辛，分封到这里为亲王，宣称云蛇神位，统治特拉斯卡拉人？”

“...王上，并非如此。”

吉利姆咬了咬牙，坦然进言。

“奇马尔皮利王子殿下，勇武聪慧，异于常人！在我看来，王子殿下可分封为亲王，继任云蛇神位！”

“啊？小奇马尔皮利，分封亲王？”

闻言，阿维特面露惊讶。他仔细的看了眼总情报官，神情微冷。

“吉利姆，他今年可才九岁！他又如何能离开都城，分封到特拉斯卡拉之地？”

“王上！小殿下虽然年岁尚小，但确实聪明果决，超过其他贵族子嗣许多！”

吉利姆伏在地上，以头触地，苦苦劝诫。

“您可以继续把小殿下带在身旁，悉心教导抚养。但让他继承云蛇神位，分封亲王，一方面可以从名义上，统御转封的联盟贵族，掌控四邦之地。另一方面，这对于特拉斯卡拉人的同化，收服各部人心，也会颇有助益啊！”

“...而等小殿下年岁渐长，就能够出镇东方，管理四座蛇城。四座蛇城离湖中都城并不遥远，若是走山中捷径，距离不到三百里，可以方便相见...”

“...再说，未来的联盟要交给修洛特殿下与阿丽莎公主，而年轻的小殿下，总要有一片立身之地啊！王上！...”

“立身之地？我的儿子，小奇马尔皮利...”

闻言，阿维特垂下眼眸，万千的情绪在他的胸中激荡，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大帐中一时沉寂，唯有吉利姆苦苦的谏言，在王帐中低低回荡。

“阿丽莎与修洛特在一起，会继承我留下的联盟。而小奇马尔皮利的分封...”

阿维特闭目沉思，沉默不语。理性与情感，在他的脑海中不断碰撞。嫡长女阿丽莎一向最受他宠爱，现在出嫁了，将来要和女婿修洛特继承联盟大权。而他身边，只有亡妻留下的次子，若无任何安排，终究是有一丝愧疚...

“嗯...加快对东方四邦的同化...”

好一会后，阿维特长呼了口气，找了个说服自己的理由。他压下深沉的感情，缓缓点头。

“分封小奇马尔皮利，继任云蛇神位...可！”

吉利姆跪在地上，大喜过望。他恭敬行礼，连声音中都带上了些许欣喜。

“赞美国王，赞美主神！主神庇佑，先祖赐福，东征必然大胜！...王上，您连灭塔拉斯科、特拉斯卡拉两部，整个天下两分取一，是从未有过的雄伟君王！数十年后，您必将成为联盟历史上，最为至高无上，最为伟大不朽的大特拉托阿尼！”

“哈哈！”

听到女蛇的话，阿维特大笑出声。然后，他傲然地摇头更正。

“不，吉利姆，你说错了！...长者与大祭司先后陨落，在现在的墨西加联盟，我就是最为至高无上，最为伟大的大特拉托阿尼！”

“是，为王上贺！您是至高无上、光耀四方的太阳！”

吉利姆行礼赞颂，阿维特畅快大笑。他脸上的泪痕已经干去，只剩下勃勃的野心，与征服的渴望。整个天下的权力，从未如此集中于一个人的手中，而他还想要更多！

“也许，我应该换一个新的称呼了。”

阿维特幽幽的想到。随后，他握紧神杖，厉声高喝。

“来人，传告全军，为长者与大祭司哀悼一日！一日后，全军南下，攻打树蛇城，为大祭司报仇，为长者献祭！”

“遵从您的旨意，至高的太阳！”

很快，哀告的消息传开，武士的哭嚎与嘶吼，在整片大营中响起。那些沸腾的呼喊，犹如群狼的嚎叫，彻夜不息，带着凄厉的杀意。

旧的太阳缓缓落下，新的太阳将在明天升起。而太阳升起之后，就是血腥残酷的攻城，宛如献祭的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