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一征曹操 10853字(2 / 2)

刘备率兵大张旗鼓北上,但雷声大、雨点小,陈兵北海国边境,与从东莱回师的曹操主力扎营对峙,并不交战。我命使者快马前去催促,刘备只是推三阻四,一会儿说兵力不足,一会儿说粮草不够。我心中明白这厮打的是坐山观虎斗的主意,心道好啊,本来想放过你的,既然你这么不上道,等我干掉曹操,就有你好受的。

公元193年秋九月,我率兵到达鲁国鲁县。太史慈迎接出来,跪倒在地,口称属下无能,被叛贼拖在此处,且士兵死伤甚多,请主公治罪。虽然他有种种客观原因,但这一仗打得很窝囊却是事实。本来我把他从赤菟营一个曲将越级提拔为兖州兵的统帅就有很多人不服,不罚他只怕难以服众。我先是严辞斥责太史慈一番,然后剥夺他骑都尉之职,罚俸一年,但仍旧任命他为兖州兵统帅,并将带来的骑兵拨付给他两千。太史慈心中充满被信任的感动,伏地流涕道:“愿为主公效死!”我把他拉起,笑道:“大丈夫当只流血,焉能流泪!我也不要求你别的,只要给我生擒夏侯渊就行。”太史慈奋然道:“若不能完成主公所命,慈甘愿献上人头。”他这是因激动而口不择言了,夏侯渊岂是那么容易擒的。遂道:“全力以赴就可以了,能不能完成乃在天意,不必赌咒发誓。”太史慈道:“是!”

我叫过许褚,大加赞扬,认为他有狮虎之勇,道:“真我军之虎侯也!”录其前后军功,封为五大夫,但军中都称呼他为虎侯。许褚一跃成为兖州兵的军魂。

新任兖州刺史张邈亲自到鲁县劳军。张邈字孟卓,东平国寿张县人,年轻时以侠气名闻兖州,振穷救急,倾家无爱,英雄豪杰趋之若鹜。曹操这样的枭雄、袁绍这样的世家弟子都与他交往。朝廷征辟,以高第拜为骑都尉,不久升为陈留太守。董卓肆虐两京,张邈与曹操首倡义兵,曾派属下大将卫兹率兵与曹操合力进攻董卓,为徐荣所败。去年冬,我调大鸿胪黄琬任大司农,擢升兖州刺史边让为大鸿胪,让他负责接待四方宾客。任陈留太守张邈为兖州刺史。张邈大喜接任。

我与张邈见过两次面,聊得还算投机。这人有一种天生的侠义之气,性情粗疏,做事冲动,虽有信陵君的外表,但没有信陵君的才干。开头时投靠他的英雄豪杰纷纷离去,现在剩下的食客多是沽名钓誉之辈和阿谀奉承之徒。不过张邈的名声很大,我重用他实际上就是为了要向关东豪杰和百姓表明一个态度,即:我也是反对董卓的,和他们一样。张邈亲自督送大批粮草到达鲁县,并送来大批牛羊,犒劳军队。我拉着他的手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张邈很受感动,表示愿意为朝廷亲自上阵征讨反贼曹操。我却用不着他,抚慰勉励一番,让他回去,继续负责督送粮草,表示粮草是军队的根本,如果做好将具有和当年萧何比美的功劳,非张邈难以办此大事。张邈大喜而去。

休整一个月,重新整齐军队后,公元193年冬10月,我率一万军队绕过奉高县,直扑齐国。同时严厉斥责刘备按兵不动的行为,命令他放弃与曹操对峙,改为进攻齐国,争取与我回师,兵锋直指青州首府临淄。

军队急行军到达泰山郡的边缘莱芜县城下,立即建筑大营,不再前进,然后派出侦骑,日夜窥伺固守奉高的夏侯渊军队动静。这样做是采取贾诩的计策。他认为,朝廷以大军围击曹操主力,弃夏侯渊不顾,夏侯渊不过兵力三千,往西进攻难以构成什么致命威胁,固守一个孤城则没有任何意义,他只能东奔与曹操主力汇合;只要我们能够掌握住夏侯渊的动向,以优势兵力将他消灭,曹操将成为瓮中之鳖,手到擒来。我深以为然,立即照准执行。

但是贾诩对大河之北的袁绍和淮河以南的袁术表示担心,认为如果他们同时发难,局势将对朝廷十分不利。我于是派朝廷使节前往袁绍、袁术军中,对他们进行封赏和羁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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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高城。

议事厅。

一员大将居中而坐,三十多岁年纪,身材高大雄壮,目光熠熠如电,胡须根根如针,鹰鼻阔口,高颧权腮,散发着一股逼人的彪悍杀气,正是曹操手下大将夏侯渊。历史记载夏侯渊能“赴急疾,常出敌之不意”,“典军校尉夏侯渊,三日五百,六日一千”,作战勇猛异常,曹操曾写信劝诫他“为将当有怯弱时,不可但恃勇也。将当以勇为本,行之以智计;但知任勇,一匹夫敌耳。”夏侯渊本性难移,遇战斗仍旧一往无前,虽敌众己寡也不退缩,结果被老将黄忠斩于马下。

他向右手一员大将道:“文则,吕贼居然绕过奉高直奔临淄而去,我等该当如何?”于禁于文则,泰山郡巨平县人,三十来岁年纪,身材较夏侯渊略瘦,面容黝黑,手脚长大,宛如劳苦经年的农民。他一脸沉重,道:“妙才,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哪条路都不好走。第一是西进,率兵直插兖州心脏地带,进围昌邑。优点是兖州乃是吕贼统治比较薄弱的地带,且兖州刺史张邈向来与主公交好,我们包围昌邑后,振臂一呼,有可能整个兖州都倒向我们,这样将使吕贼失去后方粮草供应,处于被动。但这条路风险也很大,昌邑不是那么容易攻下的,目前吕贼权倾朝野,兵雄将广,兖州那些心存观望的骑墙派也未必就敢立即表明态度。况且我们不去救援形势不利的主公,万一主公危殆,岂非我等之错!所以,这条路难走啊。第二条是东归,速回临淄,与主公合兵,共抗吕贼。优点是可以整合兵力,远胜过单兵作战,握成一个拳头,总比张开一个巴掌打人厉害。当然这条路也有风险,吕贼表面上是冲临淄而去,但谁能知道他不是存着围点打援的目的,存着剿灭我军的念头?!假如真是如此,他必然沿途布下重兵。我军兵少,一旦离开坚城,暴露于平原之上,岂是吕贼虎狼之师的对手!所以这条路也难啊。”说完,于禁不由长叹一声。

夏侯渊却大笑道:“文则何必如此悲观!以我看来,局势并非完全对我们不利。目前虽然只有我军抗击吕贼,吕贼兵力远胜于我。但袁绍窥伺于大河之北,袁术蠢动于淮水之南,张邈摇摆于兖州,刘备叵测于徐州。一旦有人发起号召,全天下都会反对吕贼。只要我们坚持一段时间,吕贼将面临四面楚歌的境地。哼!那时我看他如何肆虐!”于禁默然良久道:“妙才所言固然有理,但都是对未来的推测,作不得准啊。”夏侯渊眼神中暴射出两道精光,道:“如果东归,主公兵力加上我们四千部众,仍旧远逊于吕贼,兵力对比并没有质的变化,仍旧只能守城,无法出战。主公用兵如神,据城固守,就算没有我们这点兵力,也必然能够长时间坚守临淄。我们只要攻下昌邑,进逼洛阳,定能让吕贼首尾难顾。天下形势到时必然也将产生巨大变化,临淄之危自然解除。”于禁摇头不语,形势发展岂会如此理想!

一人宏声急道:“夏侯将军,涣以为西进中原断不可取。”此人身材虽然不高,但身体壮健,手臂粗长,别有一番气势,却是大将史涣。夏侯渊道:“史将军有何见解,速速讲来。形势危急,也别说客套话了。”史涣点头,单刀直入道:“我且为将军简要分析一下目前形势。吕贼方面有高顺军一万五千,太史慈军一万,刘备军两万,合计将近五万,而主公刚刚征讨北海、东莱,兵力不到两万,即便主公用兵如神,力量如此悬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何抵御?且北海、东莱新附,人心不稳,若乘势而起,攻击主公背后,主公又如何抵御?也许我们还没有进到昌邑,临淄就被攻克了。那时就算天下都反对吕贼,我们失去了根据,还能往哪里去?如果主公遭遇不测,我们还拿什么来号召部伍?恐怕会一下子星散吧。再说,西进真的那么容易么?张辽大军就在南阳,骑兵驰援,不过三日,昌邑兵力再空虚,三日总能支持吧,一旦面临张辽铁骑,将军又何以御之?请将军三思!”

众将遽然色变,尤其是夏侯渊背上出了一层冷汗:是啊,曹操如果被擒或者阵亡,别说包围昌邑了,就算拿下整个兖州,甚至进逼洛阳、长安又能如何呢?也许可以动摇吕布根基,但那也不过是为袁绍等人做嫁衣裳罢了。

夏侯渊谢道:“非公刘兄难以阐明其中道理。是渊糊涂了。”向史涣深深一礼,史涣忙道不敢当。历史记载,史涣字公刘,少任侠,有雄气,曹操任命他为中军校尉,常监诸将,甚见亲信,他曾领军击斩眭固,击破袁绍骁将韩猛。正因他受信任,曹操才任命他为中领军,主要负责保卫工作,虽然位置重要,但较少出征,军功不多,所以史书上没有单独立传,但确实是一员能够独当一面的良将。夏侯惇军中的韩浩韩元嗣也甚得曹操亲任。两人对曹操更是忠心耿耿。

夏侯渊问众将道:“既然计议已定,当速回援临淄,我们该走哪条路?”于禁道:“从这里到临淄有南北两条路。北面的一条过赢县、般阳,虽然距离较短,但地形险恶,很容易被伏击。南面的一条过临胊、广县,绕高山、妫山,平地较多,道路开阔,路途较远。”夏侯渊道:“公刘怎么看?”史涣道:“涣以为应走南路。吕贼当对四面环伺的微妙境地有所觉察,为免夜长梦多,定然大兵进攻我们的根据地临淄。北路只需要少量人马埋伏或扼守,就可以阻断我们去路。而南路广阔,非万人难以合围,我们腾挪余地极大。况且夏侯将军行军迅如雷霆,吕贼也未必能够追上。”众将都认为有理。

于是夏侯渊命令立即拔营,带着一千多骑兵、三千多步卒轻装上路。一日一夜奔行近二百里,沿途并无任何埋伏。很快过临胊县,从高山、妫山南麓绕过去,还有几十里路就到临淄了。夏侯渊派出侦骑先到高山、妫山侦察,过山之后十几里均无埋伏。侦骑回报,众将都松了一口气。军队加快速度推进,过高山、妫山,直奔广县。于禁一直面色沉重,皱眉苦思,虽然顺利通过妫山,仍旧感觉心头有种莫名的不祥预感。吕布真的会放过这支部队吗?

现在乃是冬季,草木凋零,野草枯干,野外一片空旷,根本没有隐蔽的地方,夏侯渊沐浴着暖洋洋的冬日阳光,仿佛望见了临淄城,哈哈大笑道:“公刘果然所料不差,吕贼定是觉得这条路过远,我们不会走,又加上一片平原,难以围住我等,所以干脆一个兵也不派了。”于禁却道:“妙才兄,小心无大错。我们还是整齐队形,放慢速度行进吧。不到临淄城中,绝对麻痹大意不得。”夏侯渊敛容谢道:“文则所言甚是,这倒是我忘形了。”命全军小心警戒,保持阵形,快速但小心地向前推进。心神不定的于禁仍旧举目四望,突然大吃一惊,叫道:“妙才!你看!那是什么?”夏侯渊向北望去,随着越来越近,五里之外、平整的大路两侧逐渐露出两大片黑压压的东西。他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背后吹下,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大叫道:“有敌人!快退!”敌人既然敢这么大模大样地等着,必然是兵力远超过自己,所以才有恃无恐。现在唯一能做的只能是速退。

队伍刚刚前队变后队,向后急奔不到三里地,南方来路上一彪骑兵杀了过来,烟尘大作、蹄声如雷,气势好不雄壮!再看北方地平线,那两大片敌军迅速铺开,步卒像两只大钳子从野间伸展,数千骑兵则如同天崩地裂、巨石翻滚一样沿着大路隆隆而来。即便夏侯渊部众全是悍不畏死悍之辈,脸上也都露出惧色。形势比人强,敌人数量既多,又非弱旅,这一仗可难打了。

形势危急,更显出一个人的真正素质。夏侯渊高呼道:“敌兵虽多,但怎敌我青州勇士、百战之师!杀敌立功,正在此刻!谁敢跟我去斩将夺旗?”他雄壮激昂的声音中仿佛含着某种挑动人心的魔力,四千士卒无不振奋,吼道:“愿随将军!”夏侯渊令于禁带领步卒列阵以当北方敌人,自己带领一千骑兵向南杀去。南路敌军距离较近,看数量也不是太多,夏侯渊想先把他们击垮。

两股骑兵都是高速冲刺,距离迅速缩短。南边骑兵首领一声厉吼:“射!”弓弦嗡嗡作响,两千利箭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夏侯渊军队眼前,如一片黑云。夏侯渊目眦尽裂,几乎要滴出血来,吼道:“举盾!”虽然是疾驰中拉弓,准头不佳,这一轮箭雨还是让夏侯渊军损失不小,一千多骑兵不到八百。更重要的是对士气打击很大。

南边骑兵迅速挂弓取矟,丈八铁矟闪动着的寒光在夏侯渊双目中宛如幻影。这绝对是一个噩梦!只有真正对阵,才发现敌人的铁矟居然如此之长、如此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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