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似血，斜斜地射在这人间的修罗场上，为地面上的鲜血增添了几分颜色。

高高的城墙上有一女子端坐在一把素色古箏前，指尖轻巧地拨弄着筝弦，似是从未看到眼前的场景。夕阳为女子雪白的衣裙镶上了一道金边。

“小玉，战况如何？”女子并未抬头，昔日清澈的声音被时间打磨只剩下威严和无奈。

“回仙子，妖魔们的攻势越来越猛烈，这座城池怕是不日就会被攻下，到时候仙界就岌岌可危了。”被唤作小玉的绿衣女子焦急地说道。

“仙子，我们该怎么办啊”小玉原本姣好的面容已有了几分扭曲，眼底写满了惊恐和颤栗，连身上的嫩绿色纱裙也已被鲜血浸透变成了令人作呕的绿红色。

“嘘······再等一会，战争很快就要结束了。”女子抬起头来，静静地望着面前颤抖的小玉。

“仙子！”小玉痴痴地望着女子，尽管自己已经在仙子身边服侍了三百多年，但每次当她看到对方那胜过世间万物的清丽面容时，都会忍不住呆上一呆。就连她都会如此，更何况是其他人？尽管面前的女子早已为人母，眉眼也早已褪尽了青涩，却依旧含着一种令人心安的从容不迫，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每当她轻描淡写的一语时，自己不论再害怕也会立刻镇定下来。

“小玉啊，跟了我三百多年有没有想过嫁人？”女子移开目光投向尸横遍野的战场上。

“啊？”小玉显然没想到，在这种时刻女子还有如此闲情逸致与自己谈这些。

“本想着这次回去就帮你找一个好人家，看来我是来不及了，呵呵。”女子苦笑了两声，伸出手拍了拍小玉的肩膀，略显白皙的素手上散发出一股醉人的香气。

“来不及？为什么······”小玉的头突然变得昏沉起来，大脑极慢的思索着女子刚才所说的话。

“傻丫头，从今往后要照顾好自己。”女子轻轻挥手，一股真气温柔的托住了小玉直直栽下的身体。

“好好活下去，替我。”女子缓缓叹了一口气，额心出现了一道赤色的印记。

“仙子······”小玉喃昵地叫着，眼皮如挂了铁球一般越来越重，她迷迷糊糊地看着女子抱起古筝，轻灵的腾云而去。然后意识全无。

女子站在云端，静静地望着身下的土地。自己已经多久没来这里了？大约有一千多年了吧。当初自己也是在这城墙上以一曲清平调引来百鸟并羽化成仙。现如今当年的茵茵绿草以尽数枯死，当年的百鸟也以尽数飞散。景色不复从前，心境亦是如此。

“轻羽。”地上的一声呼唤，唤回了女子思绪。

“五师兄，你怎么来了？”女子闻声落地，足至地上未发出一丝响动。

“轻羽，别去。”男子缓缓伸出手，扯住了女子的袖口。

“五师兄，你这是为什么？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现如今师门中修行足够的唯有我和大师兄，这回我非死不可，你是拦不住的。”女子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深，可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

“轩辕季是男人，我也是男人。为何这种时候要让你一个弱女子去送死？”

“够了，凌缘。我们隐逸派中没有什么弱女子。大师兄是掌门，而我不过是一介妇人。他活着要继续掌管天下苍生，而我活着最多不过掌管一国。”女子淡淡地叹了一口气，将目光移向广阔的天际。

良久，女子轻轻将手中的筝塞入凌缘怀中。

“这是当年我成仙时你送给我的。记得你当时还逗我说，如果我用这把筝弹曲一定会直接成神”女子的声音极轻极淡。

“这些事虽有一千年之久，却分明如昨日一般。这筝的确可称是世间最好的筝。可我再也无法用它引来百鸟了。替它重新找一个主人吧，找一个不似我这般短命无情的人。”女子淡然的转身，重新腾云而飞。

“轻羽！”凌缘叫道。

“你当年爱上的若是我该多好。”凌缘低下头自嘲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