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特宁站了起来,不再看艾米丽一眼,自顾自往前走去。艾米丽则吃力地跟在他身后,想喊他,但张开了嘴又没发出声音。
罗松溪又一次捏紧了拳头,然而他除了轻蔑地看着莱特宁的背影,却什么也做不了。
……
……
考核结果下来的很快,考核结束的第三天下午,奈维尔就召集了全车间的工人,公开宣读考核结果。
打样车间的考核结果上午就宣布过了,唯一的一个上船坞去的名额,给了车间主任珍妮斯。
不过伊薇兰平时在车间里不显山不露水,本来入选希望就不大,所以宝主要还是押在切割车间的罗松溪这边。
“按照惯例,每年分配到切割车间,上船坞去的名额,都是一个。不过放心,我的脸皮可不没有珍妮斯那么厚,自己霸占掉自己车间的名额,我一向是主张,把机会让给年轻人。”
看到场面有些紧张,奈维尔就用对珍妮斯的打趣开了个场,惹得众人一阵哄笑。
“好了,我在这里自豪地告诉大家,今年我们车间,创下了整座工厂一个新的记录——有史以来从零件工厂登上船坞的最快速度,在我们切割车间诞生!”
罗松溪站在人群里,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缕志得意满的微笑。
“现在我宣布,今年通过内部考核被提拔进入整装工厂,也就是能够上船坞去的先进工作者,是——”
奈维尔拖长尾音,故意卖了个关子。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罗松溪也微仰起头,期待地看着奈维尔。
“——是我们年轻的工人,莱特宁!他仅仅在零件工厂待了两年时间,就证明了自己。他不仅在平时的工作中认真负责,积极上进,而且在是非原则的问题上毫不含糊,即使是妻子犯错误,也不隐瞒,不留情面。这次他能够入选,也正是为了嘉奖这一点!”
“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向莱特宁表示祝贺!”
周围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莱特宁则涨红着脸,仍是那副有些羞涩、人畜无害的样子接受着大家的祝贺。唯独罗松溪,错愕着举着双手,却半天拍不下去。
奈维尔是何等精明之人,一眼就看到了罗松溪的反应。他在掌声中提高音调说道,“要上船坞去,业务能力固然重要,但是你们要知道,工厂最看重的,还是一个人的思想觉悟。年轻人,不要太功利了啊。”
罗松溪也只好讪讪地拍了几下手。原来所谓的内部考核,考核本身仅仅只是走个过场,上船坞去的人选,估计早在考核前就已经内定好了,所以也怪不得结果会下来得这么快。
考核前伊薇兰把考核内容都打听到了,唯独没有打听到这一点啊。
不要太功利?呵,不要太功利的话,莱特宁会在考核前告发自己的妻子?他肯定是知道上船坞去的人选是怎么定的,出卖艾米丽,怕就是他为了上船坞去,而累积的资本吧。
“莱特宁,”奈维尔又说话了,“但是有一件事情我必须通知你。鉴于艾米丽刚刚犯过错误,厂里认为,她不适合与你一起上船坞去。你能够接受与她的分离吗?”
“接受,当然接受。”莱特宁不假思索地说,“我已经决定和她离婚了。我马上要上船坞去了,更不能被她拖了后腿。”
奈维尔点了点头,表示鼓励,于是便不再有人,关心那个刚刚失去了孩子,紧接着又被丈夫抛弃了的可怜姑娘。
切割车间的工人们,仍在络绎不绝地挤到莱特宁身边,与他握手拥抱,向他祝贺,叮嘱他上船坞去之后不要忘记了昔日的工友。
罗松溪站在人群中,不停地被挤来挤去。但他心里却被一种巨大的疏离感所包围。
他的脑海里反反复复只有两个字。
可怕。
……
……
“别丧气了,我们还有计划B。”
照例是在深夜,照例是在鸳鸯楼宿舍的那张并不牢固的双人床上,伊薇兰的指尖照例轻轻拂过罗松溪的发梢,她的这个动作已经如习惯般的自然。
两人已经在同一屋檐下共同生活了半个月了,看似香艳,实则罗松溪的心里越来越觉得,也只有在这间门锁很不牢靠的房间里,在这样的夜色深沉下,他们才能借着夫妻生活的名义,保留最后一点点的隐私,留有一点点喘息的余地。
这座工厂,给他的压抑感,已经越来越沉重。
“我郁闷主要不是因为没选上……”罗松溪说,“话说还有计划B?”
“联安委的任何计划都会有计划B,”伊薇兰轻轻道,“小菜鸟。”
“那计划B是什么?”
“听好了,这次获得进入整装工厂资格的先进工作者,将在二十天后统一出发。届时,零件工厂通往整装工厂的那条隧道,里面的机关会暂时关闭,以供工人乘坐摆渡车从中通过。我想以你的能力,神不知鬼不觉地摸上车去并不难。”
罗松溪恍然大悟,但旋即道,“要摸上车是不难,但我混进去之后,很快这里的人就会发现我不见了,这就势必会牵连到你。这如何解决?”
“放心,我自然也有混上车的办法,”伊薇兰道,“但这个计划的缺点就是没有后路,我们在混入整装工厂之后最多几个小时,肯定就会被人发现。所以这几天,我们必须制定出一个周全的行动方案,保证我们进入整装工厂后能够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