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始终还是没能放过这个可怜又弱小的少女,手无寸铁,却还是将她逼入绝境,于是有人感叹这婉转曲折的命运,世事无常。
不得不说,牧宴这一角色身上寄托了太多的悲剧,抗拒命运的同时,身为一个纯黑的反派,一生除去牧长庆所在的时候,余下全是灰暗,几乎不见光明,心酸而卑微的活着,然,她却依旧没有因为这数不清的不幸而折腰,更荒唐的是:她的身上隐隐约约散发出令人难以直视的光辉。
作为一个纯黑的反派,一面杀伐果断,手刃无数鲜血,一面却散发出堪比悬壶济世的伟人光辉,令人难以忽视。
这简直令人感到诧异!
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就连一路陪同她走来的李闻书也看的模糊不清。
“从某种严格意义上来说,牧宴这一个单体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并不是做为一个“人”来存在的,要知道,人分为两个部分——灵魂与躯壳,而牧宴却不是,她是作为灵魂能够实体化的存在。这也就说明了,为什么牧宴自身体质不好,能够招致不断的厄运,因为她本身就是作为鬼魂一般的存在,而非作为人!”
说到这里,尚戌原本舒展开的眉头缓缓地平展开来,好似将埋藏已久的秘密抒发出来一般,他的样子看起来格外轻松,语气甚至有那么几分轻盈的感觉。
尚戌抬眼看着目光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神色的李闻书,紧紧的抿着嘴,缄默不言。
想必,这一消息已经披露了在这本“世界”里,对她牧宴这一角色极度不公平的待遇,然,这也是牧宴在后来落幕之时能够成为这个世界里最强的反派原因,拒绝这令她绝望的命运,追求她想要的公平,这并没有错,但是由于她本身定义是反派,所以,她终究还是要在正义面前败下阵,成为衬托人们讴歌的英雄的光辉,所谓的英雄,向来都是踩在鲜血淋漓之上而塑造成了荣耀,也因此,导致了她令人悲戚扼腕的后半生,这是既定的命运,谁也无法改变,即便现在的主线有所偏移。
“牧宴,你也在这?”
话音刚落,后边走上来的林姝拍了拍牧宴的肩膀。牧宴扭过头,嘴里正在咀嚼着丸子,林姝看着她被塞的鼓鼓的腮帮子,看起来分外滑稽,忍不住笑了。
牧宴将丸子咽下喉咙,瞧着眼前优雅而端庄的美人,轻声询问道。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你刚才那副模样逗笑我了。”
牧宴看着她这么说道,追问道。“我方才什么样?”林姝岔开了话题,她那双美目正看着牧宴手上的一油黄袋子里的丸子,略带怀念的口吻说道。
“你也喜欢吃这丸子?”
牧宴闻言,随即目光落在了手上温热油黄纸袋上,解释道。“我之前听别人说,这丸子很是好吃,所以就买来尝尝,感觉还不错。”
“你要不也来一份?”牧宴对着林姝客套的说话,林姝没有拒绝,牧宴心疼的从钱袋子里掏出来几个铜板给了小贩。
“形同死人,这也就是意味着,牧宴本身是一个死人。”
尚戌转过身去,不再看那个陷入深深的绝望之中的少年。
形同死人——
这意味着什么?她已经死了!
这是多么诡异荒唐的事情!
知道真相的李闻书不知道该用什么模样面对那个可怜的人,他所耗费了这么多年的心血,早早被命运所击毁,心中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坍塌。
作为一个已经生活了这么久的人,任是谁,都无法接受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了吧。
听着尚戌的话,李闻书忽而觉得浑身僵硬冰冷,无法动弹,心中生出了一片冰天雪地。
她现在还这么瘦弱,就连提水都那么费劲,就连肩膀都略显脆弱,她现在还为自己的生计而发愁。
一想到那张笑的明媚的面容会因为最后令人悲叹的结局而潸然泪下,甚至被这无情的命运所折磨的不成人样,纤细的双手负伤累累,那该有多疼?在无穷无尽的夜里疼到好像已经死去了一样的牧宴。
李闻书便觉得胸口一阵生疼,好似被人闷住了一般,难以像平时那样顺畅的呼吸。
林姝接过牧宴递过来的东西,便对着牧宴提议了一句。
“不如,我们去前边吧,前边有卖糕点,我最近一直没有机会去,陪我走一趟吧。”
牧宴没有拒绝,答应了下来,跟着林姝游走在拥挤的人群之中。
李闻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极力克制住自己心中翻着的思绪,波涛汹涌的情绪不断的朝着他铺面而来,将其溺死于其中。
“想必你也好奇,为什么作为鬼魂的她能够跟我们一样正常的活着吧。”尚戌不紧不慢的继续叙述道,丝毫没有顾虑接下来所说的一切,他是否能接受。“既然你这么执着,那么我很有必要告诉你这一点,牧宴从一开始是作为‘人’来存在的,只不过,是个不完整的人。她平日里所出现的经常性昏厥,亦或者经常性头晕不是偶然,而是因为她本身不是完整的人所造成的影响,顺便一提,她是牧长庆从无名湖捡来的弃婴,另外的消息,我就不必多说什么了。”
尚戌一字一顿的补充道,有意无意的透露出些许重要的信息。
“毕竟,神也是有失误的时候,何况,她不太擅长这方面,自然也就造就了牧宴会变成这个样子。”
那些字眼宛如一道一道凿刻在李闻书的身上。
“这也是为什么牧宴掉进无名湖里非但没死,还获得不老不死之身的缘故,对吗?”
尚戌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头,随即,李闻书难以克制激动的情绪而高亢的反驳道。
“那样跟死了有什么区别?!每天夜里都要被诅咒折磨的跟死了一样!这就是所谓的祝福吗?!”
李闻书目光一愣的看着尚戌转过来。
是了,接受了神女的祝福,同样是要付出代价的,同等代价。
李闻书又记起那十年,无数个夜晚几乎要停止呼吸的人,躺在被殷红的鲜血之中,宛如被人从乱葬岗带出来的死尸,却还要艰难的抬起手,抚摸着他的那张被泪水所覆盖的面容,语气温柔而细腻的安慰着他。
“没有关系,我不会死的。”
尚戌不可否认,这宛如毒药般的祝福就是变相的诅咒!每天都要被折磨的半死不活,那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你我存活在这个世界里,本就是不公平的。因为我们都是为了中心人物而活着的,除此以外,并无意义。”
尚戌说起这些话的时候,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他哀叹这命运的不公平,却又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