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
绣楼人内传来呼唤,退守在门外的阿琉和疏瞳立即上前。
“取箭。”
……
十余名医者共同商讨,最后推荐出两位进入房中为顾蕴取箭。
宇文愈听着他们二人指挥,将顾蕴的身子小心翼翼地从榻上抱起,反过来放置到自己双腿之上。然后阿琉上前,拿起剪刀将她背部的衣衫减掉部分,露出整个左肩。
顾蕴所中的弩箭设有倒刺,根本就没有给中箭之人留下将箭取出的余地。十余人商议许久之后,决定从背部将肌肤割开,顺着倒刺把箭取出。如此,才能多一丝生还的可能。
“王爷,小的要准备开始了。”其中一人拿着小刀上前。
宇文愈无声点头,一手牢牢地托在顾蕴身前,另一只手则在背后箍紧她的身子。
刀刃划破肌肤的时候,宇文愈才发觉原来他怕血,也怕刀。刀刃和血肉贴合在一起的画面,更是让他想要紧闭双眼。
但是他没有这么做,他的视线一刻不离地紧盯着刀锋移动,看着冰冷的器械将血肉拨向一旁,渐渐露出了血水中泛着寒光的尖锐。
然后看见钳子探入其中,准确地夹住了那支箭头。
“王爷,压紧小姐的身子,小的要拔箭了。”不知是持钳的人还是将血肉拨向两侧的人叮嘱道。
宇文愈此时已经不能正常做出反应了,闻言只是机械地加大了双手的力道。
下一瞬,一道鲜血喷溅而出,落到了他的面上、眼上。宇文愈只觉眼前一片漆黑,周遭的一切光影和声音都变得模糊起来。
然后他仿佛回到了十岁那个夏天,贫病交加之下去世的母亲、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锦衣家仆、半夜突然闯入自己房间的人、扣到自己头上的麻袋……
画面一转,则是他双手双脚被粗壮的麻绳紧紧绑着,那根麻绳很长很长,剩下的部分还绑着其他许多人。他们被邦成一串,都是奴隶贩手中的货物。而且还是最低等的贱货,卖不上价钱的那种。
高价货物需要一副好皮囊,这些低贱的货物却不用。所以他们被捆在一起,缺衣少食、任由打骂。
宇文愈的母亲是胡姬,带着他独自在市井讨生活。他十岁之前过的是形同猪狗的日子,却没有想到这世间还有猪狗不如的生活。
他自然不会一味忍受,可是那个时候他才十岁,还因为常年风餐露宿而长了一副羸弱的身体。他自然没能跑掉,被抓回去之后,面临的便是变本加厉的报复和虐待。原本应该落在所有低等奴隶身上的打骂,全部由他一人承担。
奄奄一息的时候,一句“打死了就卖不了钱了”救了他。十岁的宇文愈心想:就算现在停手了,大概也卖不了钱了。
那个时候的他,根本不觉得自己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可是上天总喜欢和他作对,从小到大,不论他心中祈求什么,到最后都会事与愿违。那次也一样,结果和他的预想完全相反。
他在第二日不仅看见了太阳,还看见了他的“太阳”。因为“太阳”的一句话,他获得了新生。
五六岁的小女孩戴着直达腿部的帷帽,可是仅仅看她露出来的裙摆,便能让人生出想要靠近又自惭形秽的感觉。那是天上的仙子,圣洁遥远,不可亵渎。
“父亲,他们好可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