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
朱晖前脚离开前厅,后脚便有人过来向顾蓁禀报,说朱明莲疯了。
“怕不是在装疯卖傻。”顾蕴出言道。
“是不是真疯了,对我们而言都没有甚多影响。”顾蓁道。疯子还是正常人,关进地牢之后都是一样的。
顾蕴本就不关心朱明莲的事情,遂看向顾蓁,问出另一个关心的问题:“阿姐,顾宽在何处?”
……
让宇文愈有些惊奇又隐隐担忧的是,顾蕴自醒来之后的状态跟他预料之中的出入着实有些大。她太平静了,只是说了一句“别让他死了”,之后数日都没再提过顾际棠。
就像是彻底从旧梦中醒来,已经摆脱了过去种种。
但是宇文愈知道,事实并非如此。她白日里的古井无波,都是夜半的梦魇塑造出来的假象。而天光乍现的一刹那,便是梦境和现实的分界线。她将所有的情绪和发泄,都藏在了虚无的梦里,只有她自己体会和挣扎。
而下意识表现在众人面前的,还是那个带着满身凌厉的女子。就像是大战之后,若是忽略空气中那不易察觉的血腥气,战场之上连风都是干净又温和的。
她从前应该也是这样,只不过在真正抓到顾际棠之后,梦境里需要承受的更多。不然,也不会有那一个日夜的悲喜交替、无声挣扎。
宇文愈庆幸自己过来了,在十余年光阴的遗憾中,庆幸没有错失她之后的年华。
不管她之后要做什么,他都要亲眼看着,亲自陪着。
人都是贪心的,更何况早就有人评价他是一头贪狼。最初的报答和守护已经远远不能满足他的欲望,他想要占有,占有她的余生……
顾宽也被关押在地牢中,只不过和朱明莲离得远,一个在头一个在尾。他亲耳听着朱明莲的尖叫,然后逐渐变成崩溃、疯癫。但是他的心中还隐约抱有一丝期望——父亲会过来救他的。
直到见到蓬头垢面还拖着一条断臂的男人被人扔到自己身边,顾宽才真正体会到天穹破裂的感觉。破裂后的天穹,从裂隙中奔涌而出的是无尽的黑暗,将天穹下最后一丝光辉也吞噬,缠的人不知该如何呼吸。
“父……父……父亲?”顾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对着身边这个男人喊出他这一生中最熟悉和依赖不过的两个字。
“父亲……父亲……”顾宽慌忙不知所措,“你怎么会这样,是谁将你害成这样的?”
“君自。”这是顾宽的字。顾际棠抬起那只完整的手臂,抚了抚顾宽的鬓角。但是仅仅是这个抬手的动作,似乎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宇文愈下令说要让他活着,但也只是活着而已。
“父亲,父亲……”顾宽因为顾际棠的这个动作,居然“呜呜”哭号起来。
“还真是父慈子孝。”牢门处传来一声满含讽刺的笑,打破了父子之间刚刚升起的温情。顾宽转头,借着微弱的光看见了一对男女并肩而立。
“阿……顾蕴?”顾宽首先认出顾蕴,下一瞬如一只困兽看见了猎人,猛冲向牢门。和朱明莲当日冲向顾萸的场景,格外相似。
他的指尖,也同样停留在顾蕴面门前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