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时,酒菜流水般地搬上来。怀玉端起酒杯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小口,随即放下酒杯,招来甘仔,蹙眉道:“叫你掌柜的出来!”
青叶被甘仔叫出来,心中不明所以,以为怀玉又要找自己的茬,心里嫌弃得很,面上却不动声色,问道:“客官有什么吩咐?可是酒菜不合口味?”
怀玉指着桌上的酒杯,恼怒道:“咱们不是说好了,今后不再往我的酒里掺水了么!”
青叶因适才交代过甘仔,因此不信他的话,只哼了一声。怀玉不说话,只取过自己的酒杯递给她。青叶迟迟疑疑地接过来,眼角却瞥见甘仔往柜台里缩,心下这才明了,随即放下酒杯,三两步冲过去,拧着甘仔的耳朵将他从柜台后拖到后厨,又顺手抄起一把鸡毛掸子。
不一时,怀玉便听到后厨内噼里啪啦一通乱响,像是鸡毛掸子打在身上的声音,随即便是青叶极力压低了的呵斥声:“我不是特意交代你,这个人的酒只要少少的掺一点水便好了么!你可是又掺多了?”
“姑奶奶饶命!我不是有意的,我忘了这酒里早就掺好水了……因此才掺了两遍水,而且适才掺水的时候我的手一抖,水便有加得有些多了……这个人不打紧的,他上回被我敲了十两银子也没事,倒是他带来的那个小白脸似的的跟班啰嗦得很……”
小白脸夏西南暗暗咬牙切齿,面皮又白了三分,抬眼觑了觑怀玉的脸色,强行按捺住了腔子内往上翻腾的怒火。
随即又是一阵鸡毛掸子的抽打声响,东家与伙计一个打一个躲,闹腾了许久,这才以褚掌柜的一声隐忍的长叹收了尾:“今年自开春以来,可说是流年不利,一个两个都不如往日好坑骗,真是世风日下,日子是越来越难混了……看来我得去甘露寺烧支高香,求佛祖保佑才成。”
其后,褚掌柜的褚青叶面上带了真真假假的几分笑意出来,向怀玉赔礼道歉道:“咱们店内的酒已经卖完了,没法子给你调换了,客官你看如何是好?”
怀玉上上下下地睨她一眼,忽然笑道:“怪道你从来不笑,原来是因为长着一只虎牙,怕人家说你丑。”眼见青叶赶紧抬手捂住腮帮子,又哈哈一笑道,“给我会账罢。”
青叶拿着算盘郑重其事地算了一算,不多不少,九两九钱银子。夏西南忙递眼色给怀玉:他们又冤咱!他们又冤咱!
夏西南掏钱袋会账,怀玉自去了柜台处,吊儿郎当地伏在柜台上,向坐在里头等着收银子的青叶咬牙笑道:“啧啧啧,果然比上回便宜了许多。帮了你一回,得了这一钱银子的好处,我心甚慰!褚掌柜的言而有信,乃信义之人,真叫我佩服得很。”
青叶坐在柜台内,一手捂着腮帮子,飞快地瞪他一眼,怕被他看见自己脸又红了,忙又低下头去拨拉算盘珠子。良久,没了动静,以为他走了,才一抬头,见他还伏在柜台上,正眯缝了眼睛定定地瞧着自己。青叶心慌,清了清嗓子,问道:“你,你怎么还不走?”
怀玉气得笑了:“你身为这七里塘人家的掌柜,这样跟客人说话,你不觉得有失妥当么?”
青叶:“……客官慢走。”
怀玉抬眼环视店内,店内空无一人,便叹道:“依你这样做生意,一辈子也发不了财。唉,你好歹也勤快些。”
青叶奇道:“怎么个勤快法子?我要发财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