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平地风波

其实，陈萍萍暗暗喜欢一个人，他就是新任的村主任高新华。

高新华高中毕业去参军，当了三年兵退伍回来，刚当选为村主任。他外表英俊，办事麻利有魄力，眼下他一心扑在村里的公益事业上。上次去县里求爹告娘地好不容易要来了十五万元，立即组织了村里民工，修了水渠，正在筹建小型水电站，他要让村里亮起电灯呈现光明，他还计划建公厕，他的远景蓝图获得村民们的好评。

在他眼里，家乡虽然偏僻，但山清水秀，得天独厚，林荫之处听鸟叫，山花烂漫看蝶飞。可惜如此的秀色却让一个个粪桶大煞光景！满村摆列着用木头做成的圆形大粪桶，远望颇有特色，一座座茅房遮盖着一个个大小相同、色泽相近的粪桶，分外醒目！近观甚是不雅，一个个粪桶皆是如此：几块不知道哪个朝代遗弃的棺木板搭在大圆桶上面，两脚蹲着的中间留约三十公分宽的排泄空间，前后左右都是稻草编织的围席用以遮羞，不分男女，由于稻草编织的不严密，经过时日空洞甚多，扭头转眼可见左右，对视时往往使姑娘满面羞红。如果气候炎热，便会散发恶臭的气味。这对于参过军见过世面的高新华来说，确实是值得改变的事情。他思忖：口口声声喊着关注村民生活，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如果这些都无法改变，谈何新农村建设？于是，他召集村民开会，下达了拆除粪桶建公厕的通知，受到了一部分村民的抵触，首先是陈篾匠反对。

那天村民开会陈篾匠因为有事情没去参加，叫女儿陈萍萍代他去开会，给了陈萍萍认识高新华的机会。她目睹了他的风采，欣赏到他的能力，她赞成他除粪桶建公厕的号召。当高新华炯炯有神的明亮目光和她对视时，她似乎被电了一下，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当陈萍萍把除粪桶建公厕的通知告诉陈篾匠时，陈篾匠不以为然地说：“我们祖祖辈辈都是用粪桶，已经习惯了，根本用不着建什么公厕。”

陈萍萍觉得好笑：“爹，时代变了，现代人要讲生活卫生和精神文明，满村粪桶臭哄哄的，而且男女不分，建公厕多好，又卫生又文明。”

“爹不信这一套，爹的粪桶可不许拆除，留着方便。”陈篾匠振振有词地说，“我们祖祖辈辈都不嫌臭，他嫌臭，我看年轻人就是爱出风头！”

“爹，不能这样说主任。”陈萍萍感到父亲说得过分了，不悦地说。

“我怎么不能这样说？我好端端的粪桶凭什么要拆除了？碍着他什么啦？”陈篾匠听了女儿话，越发不服气了。

“爹老封建，我不说了！”显然，陈萍萍觉得无法说服父亲，只好无奈地摇摇头。

她把她父亲不赞成除拆粪桶建公厕的思想向高新华汇报了。高新华听了笑了笑，信心满满地说：“只要我们工作做到家，你父亲思想总会通的。”

望着高新华英俊的脸庞显出胸有成竹的神情，陈萍萍内心不禁产生了几分爱慕。

陈萍萍一有空，就跑到村委会，义务帮助村委会抄写告示以及文书之类的事务，自然引起高新华的注目，他发现陈萍萍不但文化程度高，思想觉悟也高，工作能力也强，村委会需要这样的人才，她成为他培养的目标，渐渐地，她发现高新华的眼里对她放射出炽热的光芒。高新华经常主动地邀请她参加和讨论村委会的事务。彼此之间不知不觉产生了微妙的感觉。一次，高新华邀请她一起慰问女民师王小丽，从而认识了王小丽并交了朋友，她很喜欢这位从城里来的秀美又有气质的王小丽，王小丽来这里已有一年了，孩子们和大人都喜欢她。陈萍萍想先去村委会，因为昨天高新华告诉她县里派来了工作组，叫她去村委会和工作组同志认识一下，以便工作开展。因此她打算去村委会见过工作组后再去看望王小丽。

当她走进村委办公室时，感觉气氛不对，只见高新华表情严肃，失去了往日的热情和微笑，其他三位陌生人铁青着脸，一看便知是上级派来的工作组。显然，已经发生了重大事件！

高新华看见她进来，点点头，轻声介绍道：“这三位是上级派来的工作组。昨天刚到，今天就出事了！”

陈萍萍问道：“出了什么事？”

高新华沉重地说：“昨晚，王小丽被人强奸了！”

陈萍萍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啪！”工作组长恼怒地一拍桌子，“罪犯气焰如此嚣张，在我们工作组刚到的第一天就来顶风作案，看来是公然向我们叫板来了！”

“李组长，我们先去小丽那里看看吧！”高新华征询的目光。

工作组长李朝阳点头：“好，去现场看看！”

高新华对陈萍萍说：“你也一起去吧！”

高新华一行人到了王小丽的住所，只见王小丽伏在床上哭泣着，旁边有一位中年妇女坐在她身边不停地劝慰着。

陈萍萍急步前去，两手抱住王小丽的双肩：“小丽！小丽！”

小丽转头抱住陈萍萍，放声大哭！

陈萍萍用手轻轻拭去小丽的眼泪，自己也情不自禁地泪珠滚落。

“小丽，别哭了，这是上级派来的工作组，请你把案发经过详细地讲述一遍。”高新华提示王小丽。

王小丽依然哭泣不停。坐在她身边的中年妇女诉说了昨晚案发情景。

中年妇女名字叫金花，四十岁，身材矮小，五官不正，眼睛斜视，满嘴黄牙，似乎从来没有唰过牙，见人龇牙咧嘴，露出坏笑的神情，加上一副瘦瘪瘪的样子，令人望而却步，自然和乡下“黄脸婆”的字眼相联系。可王小丽却不怕，甚至喜欢这样的女人晚上来陪伴她，与她同床共眠，她认为安全系数高，却没想到安全系数往往会产生危险的因素！随着中年妇女金花的叙述，高新华和李朝阳等人眼前出现了当时这样的情景：

已经是深夜十二点了，金花躺在另一头床外面，而王小丽躺在另一头里面。由于疲惫，两个女人各自进入梦乡。时已深秋，山区的气候比较凉，王小丽已穿上秋衣秋裤，盖上棉被。她做了一个梦，一个令自己脸红的梦：城里的丈夫回来了，一见到她立即拥抱入怀，他迫不及待地为她宽衣解带，重复一场人类性爱永远不知疲倦的战争。当王小丽从剧烈喘息的高峰跌下时，她的下意识使她感到身上重压的惶恐，她的手摸到了一双粗糙的手，她骇然呼叫：“你是谁？”压在她身上的男人闻声迅速地抽身逃走，给她留下莫大的羞辱！她用双脚拼命地蹬打床板，巨大的响动把金花吵醒了，她急忙起床点燃蜡烛，她看见了赤身裸体的王小丽狂怒地捶打着床板。她惊愕不已！急忙询问怎么回事？

王小丽哭诉：“我被人强奸了！”

金花听了，迷惑地问：“不会吧，你不是在做梦吧？如果有人强奸你的话，先经过我床沿才能到你后壁，我怎么没感觉？”

“你睡得象死猪一样，你看我这样是做梦吗？”王小丽伤心地抹着眼泪。

望着王小丽的下体，金花相信了面前残酷的事实，她调侃道：“也怪你这么漂亮，有人想。象我这个样子，谁都不要，很安全。”

“我受害了，你还开心！”王小丽生气地说罢，她这才发觉自己赤身露体，急忙穿上衣服。

两人不敢睡觉，坐等天明。

听了金花的叙述，高新华环视周围：王小丽的房间是在二楼，房间的房门是一人高的木栏栅，外人可以开进来。由于楼房不是单门独户，而是古老的四合院，已经残破不堪，形成四通八达了。

李朝阳问王小丽：“小丽，金花叙述的情况是真实吗？”

王小丽点头。

李朝阳又问：“你会认得这个人吗？”

王小丽摇摇头。

说也难怪，当时没有电灯，黑天瞎火的，而且在梦乡中，她只感觉摸到一双粗糙的手和下体留下粘糊糊的东西外，其它什么也不知道。

李朝阳暗自观察后，百思不得其解：这是一张单人床，不到一米的宽度，也就是说，躺在外面的金花已经占据了床身一半；躺在里面靠木板壁的王小丽和金花是紧挨着，已经没有让罪犯腾挪的空间，罪犯爬上小丽身上，怎么不会惊动金花呢？再说，时至深秋，山区天气寒冷，罪犯掀开小丽的棉被，脱掉小丽内裤，怎么不会惊动受害人和金花呢？按受害人说是梦境造成她的失误，可金花难道睡得太沉一点都没有知觉？这真是匪夷所思，令人难以置信，这其中疑点太多了。除非金花与罪犯勾结起来，罪犯买通了金花，才会出现这样的案情。对，“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阶级斗争一抓就灵”，现在地、富已经没有了，但反、坏、右还存在，还想破坏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建设。金花三代是贫雇农出身，根正苗红，没有确凿证据是不能随便审问她，必须取得证据。金花也许被人收买，经不起糖衣炮弹的袭击，如果是有人收买她，这人是谁呢？不管怎样，先稳住她，先开展排查工作。想到这里，李朝阳呼出了一口气，他决心不惜一切努力，揪出罪犯！

村书记牛根宝上午进城傍晚回来了，刚好和闻讯赶来的王小丽丈夫金五星碰上，一起进入村委会，这里正好召开排查会议，讨论王小丽被强奸一案，因为案件发生在9月15日，所以定为“9.15”案件，此专案组组长：李朝阳；副组长：牛根宝、高新华；组员：工作组二成员、民兵连长赵勇、村妇联主任陈萍萍。

牛根宝在会上宣读了上级政府发的陈萍萍为村妇联主任的任职文件后，又大声宣布：“成立【9.15】专案组是当前形势发展斗争的需要，是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需要，是为了彻底粉碎不甘心失败的反、坏、右分子的破坏阴谋而成立的专案组，我们这个专案组力量是强大的，组长李朝阳是公安部门借调的经验丰富的老干部，是上级派来的领导，我们相信：一定会取得这攻坚战的胜利！现在我们请李组长作工作部署，大家鼓掌！”

李朝阳扫视了与会者：“我的意见是先开展排查工作，依靠大家和村民们，群策群力，大家看看，村里面谁的嫌疑最大？当然，也不排除外来的犯罪分子。现在，我是听取大家的意见。这会议谁来记录？萍萍来记录吗？”

“我来记录！”声音响亮，原来是旁听者王小丽的丈夫金五星的声音，他激忿地说，“我爱人是派来这山区教育儿童的，竟然被人强奸，我岂能坐视不理，我要求参与破案，为爱人伸冤雪恨！”

“我看可以。本来陈萍萍是村委妇联主任兼文书，应该是由她担任记录的，现在既然小丽的爱人金五星同志主动提出担任此案的记录要求，请李组长满足他的要求。”牛根宝提议道。

李朝阳点头：“我同意，现在请大家排查嫌疑分子，村里谁的嫌疑最大？”

牛根宝首先推出一个人：“陈二狗嫌疑最大，犯有前科。”

李朝阳一听，来了精神：“说来听听，介绍详细点！”

“陈二狗今年25岁，单身，父亲早逝，只有一个母亲，家庭成分原是富裕中农，此人作风不好，犯有前科。”牛根宝侃侃而谈，“听说有一天一次就奸污了四个女人。”

“是强奸吗？”李朝阳问。

“好像不是。”

李朝阳望着牛根宝：“立即传讯！”

第四章进行部署

当两个民兵把五花大绑的陈二狗抓进村委会的会议室时，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向这位在人们心目中面目可憎的流氓，但见他满脸浑身都是泥土，而且鼻青眼肿，可以想象这大概是刚才民兵抓捕他的时候留下的印记。落日的残照从窗口投射在他那布满迷惑惊恐的脸上，显示出他有些紧张。由于麻绳紧紧的捆绑使他胖墩墩的身子有些弯曲，破旧的衣衫沾满了污渍，可以想象他日常散漫而懒惰的生活习性。

他睁大惶惑的眼睛，大声嚷嚷：“我犯了啥罪？被你们抓来，你们可以乱抓人吗？”

牛根宝一拍桌子：“给我放老实些！”

陈二狗嚷道：“我已经够老实了，抓人是要有罪名的！”

牛根宝怒喝道：“你难道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我告诉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陈二狗摆出一副不屑的样子：“牛书记，我没有罪，你们随便乱抓人才有罪呐！”

牛根宝见陈二狗顶撞自己，不由怒气冲天，当即给陈二狗狠狠甩了两巴掌：“混账东西！在这里岂容你如此嚣张，不给你一点苦头，你怎么知道无产阶级专政铁拳的威力！”

陈二狗当即嘴角流出血，他哭嚎了起来：“牛书记打人啦！大家来评评理，乱抓人乱打人，没天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