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跟上。”刘青山一把推开左侧的韦世强,慢跑几步,抬腿上泥阶,差点滑了一跤。
贾行云紧随其后,伸出双手虚顶,见刘青山站稳脚步,暗暗松了口气。
一行人在脸色悠沉,隐显焦急的刘青山带领下,循着考古队的标旗一路爬上半山腰,左拐穿过两片杂草丛生的荒田,依新砍伐出来的一条林道步行差不多百米左右,眼前现出半坡乱石林。
乱世林中搭建一房形行军帐,前方搭建三简易油布覆盖的遮棚,遮棚内铝合金折叠桌上放着取样的土壤、石块、半截碑文、敲锤、匙勺、镊子、杯皿、拉袋……还有几欲干涸,遍布四周的血手印。
环视空无一人,虫豸鸟兽似乎都停止了鸣叫,闷热潮湿的空气中迷漫着一股淡淡的燥腥味。
一行人内心发憷,情不自禁慢慢围拢,佟菲语此时突然想到的是村口老槐树下,咧嘴露出幽深的口,配合发笑的眯眯眼,坐在磨出黄斑的竹椅上佝偻着身躯的老婆婆。
她内心一凉,止不住打了个冷战,缩着脖子,左顾右盼,咽了咽唾沫,却是半天吞不下去。
她抱住自己的双臂,上下摩挲,颤音轻声道:“要不我们回去吧。”
“好!”蒋飞点了点头,用结实的胸膛,宽广的双臂,虚空半环圈,将佟菲语围在其中。
范晓红苍白着脸揪住韦世强的手臂,隐隐发抖。
韦世强生吞一口口水,喉咙咕噜空涨,白皙的脸泛出红泽,拍着范晓红的手,脚下一软,清了清嗓子,“不要怕,有我在”。
贾行云皱眉跟面沉如水的刘青山对视一眼,指了指随风摆动的行军帐门帘,取下登山包,踩住脚下一长柄半圆取土铲的不锈钢面,弯腰抓住木柄。
“有人吗?”贾行云小心翼翼,紧了紧取土铲,用钢面撩开行军帐的帘门。
腥风袭来,一个浑身是血、破履烂衫、巾巾吊吊的人无声嘶吼着扑了出来。
“退后。”贾行云大声提醒身后的人,侧身一躲,脚下使绊,将跌跌撞撞的血人绊倒在地。
血人扑倒在地,全身抽搐。
众人定睛一看,佟菲语、范晓红顿时脸色煞白,哇地一声捂着胸口蹲下身,白的、黄的、稀的、干的吐了一地。
其余人皆瞳孔收缩,喉咙发痒。
只见血人脑勺拳头大个破洞,夹杂鲜血的白色脑浆混成脉动的污色稀酱,顺着破洞慢慢流出,滴溅在连发带头皮被掀开的渗血头骨上,那细微的汩汩冒泡声,在众人耳中被放大了无数倍。
“我认识他,他……他是龙川文物局的老钱。”韦世强带着颤音指着血人,继而掩住嘴,压低声音道:“他左脖上有块癣,肯定是他没错。”
“没有信号。”贾行云看着手机上显示为灰色的信号格,朝刘青山摇了摇头。
“那怎么办,我们,我们回去吧。”佟菲语抱着手臂发抖,脸色苍白。
刘青山望着远方不远处堆砌的新土,沉思片刻,杵着登山杖,道:“考古队数十人生死未卜,我不去看看,过不掉这个坎,这么的,小贾,你们年轻人先回去,到了上柏村打电话叫支援,这事牵涉人命,报警,对,要武警支援。”
贾行云拉住往前冲的刘青山,摇头,道:“我不可能放任您一个人下墓的,您也说了考古队人多,我看,不见得遇险,这老钱可能是单独留守营地,才糟了不测,我刚刚瞄了下装出土物的干燥箱,空无一物,猜测,老钱的死可能与文物窃贼有关。“
听到是人为,而不是匪夷所思的诡异事件,众人心情顿时好转。
“对,学长说得对,我们怎么可能扔下您。“韦世强擦了擦嘴角的苦水,脚尖碰了碰蹲在地上干呕的范晓红。
“嗯,我也这么认为。“范晓红有气无力,喝着矿泉水漱口。
“那我们……“,佟菲语望了望一脸木讷,面无表情的蒋飞,叹了口气,转身望了望幽暗的来路,愣了愣,内心发毛。
她转眼望向淡定的贾行云,深深吸了口气,微闭眼,似下了很大的决心,道:”身为新闻工作者,挖掘真相是我们的天职,纵使前方刀山火海,我等也在所不辞,你说是吧,蒋飞。“
“嗯!“蒋飞抱紧摄录一体机,舔了舔厚实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