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千叶(2 / 2)

赋予灵犀 温凉玉少 0 字 2020-08-25

当我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只是静静站在那儿的时候,所有的侍卫都在看见我之后,慌忙跪拜在地。

鹄黎转身看见我,脸色一阵发白,他又不安地看了禾京一眼,眼神惊慌,我知道,他一定是担心我听到那些不好的话之后会觉得难过。

“粗俗的妇人。”我嗤笑着,负手执着鞭子走上前去,她们待我不恭不敬,因而我的语态也保持了一贯的不客气,“禾京,从来没有人教过你宫规礼仪么?哪本书上说过,在宫门前肆意撒泼,故意冒犯皇族殿下是合乎情理可被允许的?还是说,因为你觉得你自己贵为一国公主,就可以这样随心所欲了呢?”

“殿下。”鹄黎行下常礼,他狠狠瞪一眼禾京,然后不甘心地退站到我身后。

玫林望一望禾京,再看一看我,紧闭着嘴,连一声招呼也没有打。

禾京仍然是一副了不得的样子,发福的身材很好地衬托了她倨傲的本意:“是你啊,来得正好,听见我刚才说过的话了吧?让我们进去,我们要见吉恩。”

我点头,表示清楚了她的意思,但并没有做出让步:“如果你愿意为你不当的行为,先向我最好的朋友致歉,那或许这件事就还有可商量的余地。”

“你说什么?”禾京厉声叫起来,她指着我身后的鹄黎,画了浓妆的脸上满是愤恨,“灵汐你脑子没毛病吧?你要我向他道歉?他只是一个小爵而已啊!”

我睥睨一眼,说道:“那又怎么样呢?我已经说过了,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允许你侮辱他。”

“但是我……”

禾京几乎是要被我气死了,她睁大了眼睛想要分辩上几句,忽然被一旁的玫林拉住了衣袖:“禾京,别闹了,如果父皇看见我们这样,他一定会很不高兴的。”

禾京闻言,却是恶狠狠地甩开了玫林:“他高不高兴跟我有什么关系?银翼帝国本就该属于我迦羽流云氏,如果不是他老糊涂了,又怎么会把皇位传给灵汐这个贱种!”

“住口!不许你再侮辱殿下!”

“铮”的一声,雪亮的剑光从我身后袭来,脸颊上划过一道寒气,伴着我风扬的发丝,剑尖已刺向那一位敢再三忤逆我的禾京公主……

我突然伸手扣住了鹄黎的手腕,力气使得比他大,令他的剑不能再往前半分,鹄黎惊怒交加,回头来看我,我却不动声色望着眼前被吓得一脸煞白的禾京和玫林,神态那样平静,就像在看一出于己无关的好戏码。

“殿下!”鹄黎忿然不平,试图挣开我的钳制,“她们屡次三番羞辱你,难道不该给一些惩罚吗?”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命令道:“退下。”

“你口口声声说我是贱种,不过是觉得我出身非流云一支,拿来踩踏的话,好像也没有关系……”

“殿下!”鹄黎以为我要轻贱自己,焦灼地出声阻止。

“闭嘴!”我转头低叱,在鹄黎不服气地将握剑的手放下时,我向前踱着步子,嘴角渐渐弯起,勾起了一个雍雅从容的微笑,“禾京,和所有神族后裔一样,你清楚记得镇魔纪所发生的故事吧?魔祖在深沉的梦境里睡了十万年,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发现心爱的女儿伊迪娅被昼神雷诺勾引,雷诺为了得到永恒的魔心,最后又残忍地将伊迪娅杀害,魔祖得知伊迪娅惨死,当即怒不可遏地向整个神族宣战,为了抵抗数量众多且力量强大的魔兵,秩序神将大地上所有流动的水脉都变成了黄泉水,她命令所有人喝下这恶之水,答应在战胜魔族之后再将众人灵魂洗净,于是所有的神族饮下这水,迦羽族人也饮下这水,唯独迦羽千叶氏不肯屈服,也幸而他们不喝黄泉水,最后才能放下封魔的巨石,而最可怜的是,起先顺从的人们,却没能等来秩序神践行诺言——千叶一支,可算是整个迦羽族最纯净的血脉了,你说对不对?”

禾京惊惧万分地盯着我,平复了片刻的脸色遽然显出惨白。

“千叶,就是我母亲的本源。”

在禾京、玫林目瞪口呆如经雷霆之击的时候,站在我身边的人也是一样的反应,刚才还紧紧握在手里的剑,一瞬间就脆声滑落到了地上。

周围的侍卫们,在面面相觑一阵之后,惶惶然再次匆忙跪下,他们将手中的兵器搁在脚边,双手交叠,俯下身体,将额头抵在手背上,跪拜的姿势极为庄重虔诚,一如所面对的是一位圣皇陛下。

“和你们对待我的态度一样,我也很讨厌见到你们。”

这真是无比真诚的心里话。

鹄黎小爵还在一旁无措茫然着,我临走前望一眼他,瞧着他恍惚的神态,就忍不住要多嘱咐上一句:“喂,还傻站在这儿干什么?天色不早了,快些回去。”

“哦,好、好的。”鹄黎讷讷应着。

“等等……等一等……”我往回走了几步,身后传来玫林急切张惶的呼唤声,断断续续,在我停下脚步时,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灵汐,让我们见见吉恩……”

我一阵冷笑,继续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写好奏请书,让布莱恩转呈给我。”

穿过宫门,很意外地看见了路西法。

路西法站在我右侧的空地上,身后是他那位来自于赫桑族的随从,薄暮的风吹动他淡金色的头发,他穿着黑色的衣服,领口绣着复杂的图案,脸上淡漠得没有任何表情。

那一个薄暮,和千万个黄昏时刻一样,晚霞染透了西面的天空,山峦飘渺得像海上蜃景。

时雨看了他的主子一眼,犹豫着弯腰向我行了礼。

路西法。

我眯了眯眼睛,忍不住要去揣摩,这位高贵的泽拉尔族少爷在这里站了多久,听见了什么,心里又正想着些什么……

像第一次在“神圣之子”的喷泉旁看到我时一样,路西法嘴角扬起,面带微微笑意,将右手放到胸前——

在他恭敬地向我行以常礼的那一刻,我故意不予理睬,快步朝我的马走去,并以最利落的姿势翻上了马背,紧接着抛下了所有人,纵马直入皇宫,态度是极为难得的张狂,简直是张狂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