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怒极(2 / 2)

赋予灵犀 温凉玉少 0 字 2020-08-25

聪明?我嘴角带着一丝冷笑挑了挑眉,吉恩要是算得上聪明的话,还需要我灵汐做什么!瑞尔的言辞分明是在讽刺,不过也很好啊,这个冷冰块终于会说点别的有意思的话了。

大殿的门被圣克莱德推开,在两名侍从、两名护卫的跟随下,一个头发乱糟糟、穿着睡袍的男人打着哈欠,拖拖拉拉地扶着殿门走进来,说话时表情傻兮兮的,语气里还带着几分幼稚:“灵汐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来这么远的地方?路上好黑哟!你直接去我的宫殿找我不就好了吗?”

略微有些胖的吉恩,寻常人很容易就能觉察出他的不正常:他常常咕咕噜噜自言自语说着不清不楚的话,而真正与人交流起来又哆嗦不利索;他一天三分之二的时间都苦大仇深地皱着眉头,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欠着他一样;他走在路上甚至能跟一块绊脚的石头计较半天,冲石头上吐口水……最重要的是,他的长相一点儿也不像父亲,不论是从五官还是从神韵抑或是体格上来说,都没有任何一丝与父亲相像的地方,他就像一个完完全全被真神遗弃的人,既没有迦羽皇族美丽的外表,也没有常人那样正常的智力。

一看到吉恩那一副邋遢的模样与一如往常蠢笨的嘴脸,我心上像压下了一块巨石,几乎是青着脸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跪下。”

吉恩傻傻地瞪大了眼睛:“低人一等才需要跪,我是身份尊贵的皇子,你怎么可以……”

“银翼帝国的继承人是我不是你!你再尊贵能尊贵过我么!难道你不低人一等么!”我铁青着脸,腾地从御座上起身,夺过近旁女侍奉着的白玉盏愤怒丢掷出去,“我现在是以储君的身份命令你跪下!”

清脆的爆裂声与飞掷的碎片几乎在同一时刻产生。

我紧握着藤条的那只手,尖利的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

短暂的死寂之后,圣殿内其他人都急忙跪下了——吉恩发着抖,万分惊恐地站着,脸色早已吓得发白,他盯着面前的玉盏碎片,猛然间打了一个激灵,然后像泥的萎落一样跌跪在地上。

我压着火气走下玉阶:“说,为什么殴打罗西?”

吉恩发着抖,虽然低着头,却能看到他的眼珠因为害怕而不安分地左右转动,有时他也不至于太傻,晓得该为自己寻找更为合适的由头:“他、他……他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他看不起我……他、他给了我一碗不甜的豆汤!而我却不能要求他多放上一些糖!”

“没把你放在眼里?”我踩在玉盏碎片上,看见他身后两名将脸埋下的侍从耳上和手背都有划伤和瘀青,我的瞳孔渐渐缩小,散发出危险的气息,“吉恩,你常责打自己宫中的宫官和侍从么?”

“没、没有……你听谁……”

“没有人告诉我,你就真以为我是瞎子了?”我挑起眼角,将手中的藤条高高举起,狠狠一下抽在了他身上,“你不是很喜欢打人么?很好,很好!那么,我也很乐意让你尝一尝被打的滋味!”

“呜!呜!呜!”

藤条一道又一道落下,吉恩像狂躁的病人一样扭动着身体,双手胡乱地在背上抓着,口里发出了奇怪的、类似于动物受惊鸣叫的呜呜声。

这就是一个废人!一个不该出生的废物!他怎么可能会是父亲的儿子!

父亲,父亲,父亲……我咬紧牙,在心底最深处一遍遍呼唤着那位伟岸勇武的圣皇。

吉恩越是如野兽一般嚎叫,我手上的力就越是下得狠——从来没有哪一位皇子会是他这么一副不人不鬼的模样!他给父亲丢尽了脸!

“殿下!不可以!”撒亚扑上来抱住我的手哀求。

愤怒的火焰蒙住了我的双眼,它们在燃烧,我无法停手。

“殿下!”圣克莱德膝行至前,摇着头死命托住了我要划下的手臂。

圣克莱德阻拦着我,撒亚焦急地去扶倒在地上依然呜呜叫的吉恩,可那个废物何德何能!竟会有人愿意保下他!

我推开圣克莱德和撒亚,更加愤怒地抽打着地上那个白痴。

“呜!呜!呜……”

挨疼的人不是我,我不该流泪,可那些该死的、灼热的泪水分明就在我的眼中翻涌!我必须大口呼吸!我知道我必须抑制着它们落下!

“求您别打了!真的不能再打了!”

“殿下,您这样会把他打死的!”

……

——我的手中骤然一空。

圣克莱德抱着抢走的藤条,白着脸越退越远:“殿……殿下……我……”

撒亚和侍从们都围向吉恩。

掌心在剌剌地疼着,我握着手腕,眼里还是再次漫起了炙热的泪水,我低头看着面前嚎啕大哭的吉恩,终于忍不住咬牙咒骂:“你为什么还活着?你为什么不替父亲去死?像你这样的废物,有什么资格活得这么好!你早就该死!早就该死了!”

嚎哭的声音越发洪亮。

最委屈的人不该是我么?胸腔里的那颗心好像难过得快要死去,我冲上前推开撒亚,劈脸给了吉恩一记狠辣的耳光:“都是你!如果你能给父亲带来荣耀,就不用我……不用我来……”

“殿下,别说了!”撒亚扯住哽咽的我,很用力地抓紧了我的胳膊,“他生来就比常人差一些,你说的道理,他不懂……”

撒亚抬起秀丽惨白的脸,迎着我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

我仰起头深深呼吸,然后掰开了撒亚的手:“送他回去。”

圣殿里静谧无声,我转身站着,有人在身后踩着凌乱的脚步声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