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9年11月20日,星期六,南非,大温特胡克山
马锐和凯瑟琳专属的秘密实验室里,阳光透过高高的玻璃窗斜射到凯瑟琳身后的石墙上,中间夹以夯土的双层条石挡住了盛夏的酷暑,室内的气温不算太高,就算长时间在里面工作也不会令人感到烦闷。
可是凯瑟琳很烦,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偌大的实验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在长长的试验台前忙碌,从南非学院招来的学生被安排到杜邦公司的南非实验室去实习,不经她的同意,没有人敢主动提出到这里给她打下手--她也不需要帮忙,不管是自热野餐的耐高温包装材料,还是从原油中提取石油醚作为火油,她都可以独立完成,这些试验过程对她来说就像一个大学本科生背英文字母表一样简单,她要做的不是用海量的实验数据来推测这些新材料的实用性,类似的工作已经被成百上千个科学家做过无数次了,她只需要简单地把它们“复制”出来,而不用像其他发明者一样做上99.99%的无用功才能得到0.01%的成果,每天四个小时的工作时间对她来说也只是小菜一碟,并不会使她感到厌烦。
工厂的日常经营状况同样不用她操心,功能完善的各分厂管理机构忠实地履行了它们的使命,从食品加工厂到化工厂,各个车间都像上紧了发条的怀表一样按着固定的模式精确运转着,美国工厂代工的方便面生产线和德国人地武器工厂要到元旦以后才会到货安装,第二代方便面和火腿肠的销量正在成倍增加,马锐从澳洲订购的面粉和肉牛已经陆续抵达开普敦。很好地缓解了产量提高带来的原料供应压力,虽然工厂的大管家陈阿水回了香港,可这些事务还繁不到凯瑟琳的头上,只有黑人和华人卫队的训练会时不时的分去她一些精力,那个臭小子临走前向他们透露了一个秘密:那本训练教程也有凯瑟琳一半地功劳,潜意思是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她,不过凯瑟琳上次显露出的强大战斗力使他们不敢表现得太过分,她的生活依然很轻松。
稍微麻烦一些的是炸鸡连锁店的业务。兰加小姐托周末过来散心的许红妆捎话给凯瑟琳,希望她能抽空关注一下“锐氏”连锁海外分店的进展情况--“锐氏”美味炸鸡被同盟会地商人引进到美洲之后,受到了民众的狂热追捧,一个月之内,美国东、西海岸的主要港口城市便开了1家“锐氏”分店,精明的致公堂华商们选择了与美国商人合作开店的方式,避免了波及全美地排华情绪对“锐氏”分店的阻挠与破坏,加拿大致公堂的工作同样富有成效。再加上英国本土及其海外殖民地新开设的分店,“锐氏”海外连锁店的数量达到了83家,这还没算上南洋和香港等地即将开办地分店,以及正在洽谈中地合作意向,事实上兰加小姐已经快被欧美各地发来的咨询电报埋起来了。
连锁店的事凯瑟琳当然不能撒手不管。她专门抽出一天的时间去南非学院招收了一批还没毕业的学生,在开普敦总店对他们简单讲解了“锐氏”的企业文化后,就把这些可怜孩子扔给更可怜的兰加小姐继续培训,自己回工厂继续做实验,这个小插曲也没给她带来多大麻烦。一切都在掌握中。如果不出意外,半个月之后她会和从中国返回地马锐一起坐上直达纽约地邮轮,再转船回特拉华州参加艾伦的婚礼。
但是,她从来不像现在这样讨厌“但是”这个单词,但是她必须接受一个意外,一封电报,不。应该说是两封电报带来地意外。
第一封电报来自威尔明顿。美国特拉华州的一座小城,杜邦公司所在地。时间是一周之前,发电人是艾伦。史密斯,那个即将成为杜邦家族女婿的幸运小子。
艾伦告诉凯瑟琳一个好消息:瑞典皇家科学院给她寄了一封邀请信,受她临行时的委托,艾伦代她拆阅了这封信,诺贝尔奖评审委员会通知她因为发明尼龙及其制造工艺而荣获1908年的诺贝尔化学奖,并邀请她于12月10日到斯德哥尔摩参加颁奖典礼,届时瑞典国王古斯塔夫五世陛下将亲自为获奖者颁发奖牌和奖金。
对于获奖凯瑟琳丝毫不感到意外,在后世,诺贝尔奖对于她和世界上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种想想都觉得奢侈的荣耀,可作为一个穿越者,凭借手中掌握的领先这个时代几十上百年的高新科技,拿个诺贝尔奖对她来说就像马锐炒盘麻婆豆腐那么简单,如果她高兴的话,她完全可以把诺贝尔化学奖当成自家树上结的桃子想摘就摘,共计5人获得四项诺贝尔奖的居里夫人一家子绑一块都比不上她。
虽然这笔奖金对于凯瑟琳的身家来说只是九牛一毛,可她还是想亲自去领这个奖,毕竟她是诺贝尔奖金成立十四年以来,获得该奖的第二位女性科学家,也是最年轻的一位,现在离颁奖日还有20天,如果马锐能够按时返回开普敦,他们完全有时间到瑞典散散心。
但是,这是她第二次想到这个词儿了,凯瑟琳有些心浮气燥地扯下沾满醋酸纤维丝的手套,和一次性防护口罩一起扔到桌面上,从一堆烟卷和烟丝中刨出一支尸首还没分家的“苏烟”,掏出马锐交给她的ZIPPO“叮”的一声打着了火,用力抽了一口,却不把烟雾吸进肺里,只在口腔中转了一圈就“呼”地吹了出来,心情却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
凯瑟琳很不淑女地把香烟叼在嘴角,双臂背到身后解开了防护服的扣子,一边脱去外套一边走向旁边的休息室,在满是化学原料地实验室里抽烟无疑是种很危险的举动。离她不到一米的桌面上就摆着十几个广口瓶,里面装着形状不同颜色各异的粉末,这些看起来像鸟粪一样的发射药遇到明火的后果可不太好玩。
把身体埋进舒适的沙发里,凯瑟琳随手把刚抽了一口的苏烟摁到旁边桌上地咖啡杯里,不经意间撇见被自己团得皱巴巴地扔在地上的一张纸--三天前陈阿水发自香港的电报,兰加小姐特地派人送到她手里的,这封电报正是让她如此烦燥的原因,阿水说他和吴培初已经会合了许红妆的家人。将于11月底回到开普敦,只是他的主人,凯瑟琳的未婚夫马锐同学却不在船上,从旅顺出发地第二天,“福兴号”在天津港补给时,他忽然对许四虎说离家两年多了,好不容易回国一次想顺便回老家祭拜祭拜祖宗,也不跟其他人打个招呼就偷偷溜上了岸。只让许四虎捎信托陈阿水给凯瑟琳发电报,请她先坐船回美国,他会尽量赶在圣诞前到达杜邦公司与她会合--他并不知道凯瑟琳获奖的事。
回乡祭祖?开什么玩笑!凯瑟琳不用想也知道这是马锐瞎编的借口,这小子又想玩什么花样出来?
三天来凯瑟琳一直在猜测马锐的用意和去向,只是马锐的话实在太含糊。中国又实在太大了,单从他在天津上岸这个线索上就可以推理出几十上百种可能,换句话说凯瑟琳地推理没有任何结果,现在她有两种选择:一是放弃诺贝尔颁奖典礼,呆在这里等马锐回来后一起去美国;二是放弃马锐。自已去瑞典风光一把再到美国等他。
考虑到马锐返回日期的不确定性。主要还是凯瑟琳认为他在报复自己上次放他鸽子的事,她最终选择独自一人到瑞典去,决心一下,三天来对马锐去向的猜疑顿时上升为对他的怨念,当然更多地是担心和思念--只是她不愿意承认罢了。
恋爱中地女人很难保持应有的理智,凯瑟琳当然也不例外,当思念和怨念在她脑海里逐渐沉积到一定浓度后。凯瑟琳终于坐不住了。她俯身拾起已经揉过一次的电报纸,狠狠地揉成一团向屋门砸去。
“哎哟!”许红妆刚推开屋门就被迎面飞来的纸团砸在鼻子上。虽然不疼却被吓了一跳,“凯瑟琳姐姐,不欢迎我也不用拿东西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