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吴培初有些疑惑地看着马锐,从他脸上真诚的笑容,可以确定马锐并无恶意,再说他也想不到自己一个小打字员有什么可值得图谋的,“那好吧,我下班后去找您,您还是住在礼查饭店吗?”仅仅三秒钟后他就拿定了主意,马锐谈笑间显露出的自信表明他是个习惯于发号施令地上位者,至少也是个成功地生意人,吴培初认为和他加深一下印象并不是什么坏事。
“吴先生好记性,我还是住在307房间,咱们晚上见。”
“吴先生性情爽直,想必也不喜欢拐弯抹角的,我就直说了吧,冒昧地约你说话,就是想请你出国帮我做事。”在马锐的建议下,他们没有在礼查饭店吃饭--马锐觉得回到国内再吃西餐就有些做作了,身为地主的吴培初带路来到了一家正宗的上海本地菜馆,等饭菜上齐后,马锐端起酒杯直接道明了来意。
“请我?帮你?做事?”吴培初接连问道,他和马锐碰了一下酒杯,却不就唇喝掉,只端在手中静等马锐说出下文,隐隐感到这可能是一次难得的机遇。
“没错,请你,帮我,做事。”马锐一口喝掉绵甜醇香的米酒,没急着开始长篇大论,先从口袋里掏出雪茄,知道吴培初不抽烟也没跟他客气,自顾自地点上抽了两口,看吴培初端着酒杯喝也不是放也不是,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才慢条斯理地开口说道:“吴先生先饮了这杯酒,听我慢慢说来。”
“自从离开香港之后,我坐船到了南非,你应该听说过这个国家,渣打银行在那里也有业务不是吗?我用那笔钱开了一家餐厅,又买了一块地盖起了工厂,非常幸运地,我的餐厅经营得还算不错,不但在南非开了三家店,还在英国和南洋、香港等地与人合股开了十几家分店,目前还有更多地分店正在洽谈中,”马锐很无耻地把还没开张的分店也拿来充数,“除此之外,食品工厂的经营状况也很理想,我的主要产品是一种油炸过的快餐面食,我叫它方便面,目前有5万多名矿业工人把这种面食作为他们的午餐,再加上军队、警察、平民的消费,光工厂每天消耗的面粉就达30吨左右;”
“了不起!”吴培初轻声赞叹道。
“我的第二种产品是肉肠,与市面上可以买到地肉肠不同的是。添加了某种特殊食材并采用新型包装材料后,它可以保存一个月以上不会变质,虽然刚上市不久,日销量已经达到上万支,当然,未来的几个月乃至几年内,这个数字还会不断增长;”
“我说的这几种产业,包括它们的配方、生产工艺、专用设备、外观设计、包装材料。全部是我本人发明的,我拥有它们的所有专利权,换句话说,我已经垄断了这几种行业的所有利润,任何人、任何公司想要插手这些行业以从中分润,都必须经过我地同意;”马锐极端不要脸地吹着牛皮,“说到包装材料,不知道上海有没有尼龙袜卖?”
“有的。”吴培初点点头,“今年美国的杜邦公司在上海设了办事所,自从他们把这种丝袜带到上海以后,好多经营日本丝袜的商人都转卖美国人的东西了。”杜邦公司在花旗、渣打、汇丰都开有户头,吴培初也听说过这家公司除了卖火药外还卖女式丝袜。“告诉你一个秘密。尼龙就是我。。。老婆发明的,杜邦公司仅仅拥有这种产品的生产和销售权而已。”马锐得意地看着瞠目结舌的吴培初,反正他到了南非也会认识凯瑟琳,倒不如把这件事提前告诉他,除了增加说服他地力度。还能加深双方的互相信任--马锐坚信与别人分享秘密是拉近彼此距离的最有效方式。
“但是有个难题一直在困扰着我。那就是我的工厂和连锁餐厅缺乏一个有能力、有激情、有担当的人来掌舵,而我认为你就是最合适地人选!”
“我?!”虽然马锐事先声明要请吴培初帮他做事,可这番话还是让他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我、我只是个打字员。。
“我也只是个厨子,我能做到的,你同样可以做到!”马锐打断他的话,看到他不可置信的表情。马锐觉得有必要再给他加一剂猛药。“现在负责这些事务的是我地管家,一个没上过几年学地华裔船员。他同样可以把工厂管理得井井有条,先不要说话,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虽然目前他干得不错,可这些已经达到了他能力的上限,而我的企业--锐氏公司还在不断发展,不,甚至说它才刚刚起步!”马锐的语气开始变得激昂起来,“为了保证锐氏能走上一条快速、稳定的发展之路,我已经决定把工厂和餐厅的主要事务分开,由我的管家管理餐厅,并请你,吴先生去担任工厂地经理。”马锐掐灭手中地雪茄,目光炯炯地盯着吴培初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现在,吴先生,你只要回答我,是希望留在渣打银行为洋人卖力,挣些微薄地薪水,还是选择去一家拥有近2000名员工的华人企业,担任经理一职,享受600英镑的年薪和红利分成呢?”
“我。。。”吴培初被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砸得有些眼晕,他犹豫着没有马上表态,面部的表情或喜或忧,阴晴不定,马锐知道不能逼着他答应,反正自己该说的话都说了,去不去全看他自己的了。
“好吧!”吴培初的回答让马锐心情一松,预料中的结果证明吴培初的确是他认为的那种人:精明、果断、善于分析和判断,就听吴培初接着说道:“既然马先生盛情相邀,培初就大着胆子试上一试,如果不能胜任,自当抬腿走人,只是还得请马先生随培初回家一趟,帮忙说服家父同意。”
“正该如此,不过,”马锐拉住起身要走的吴培初,拍拍他的胳膊示意他先坐下来,“咱们是不是先吃饭,我好歹喝了一杯酒,你可是水米未进呢,这一桌好菜可别浪费了。”“哟,被先生说得心血涌动,倒让先生见笑了。”吴培初坦然自嘲道,见马锐率先举起了酒杯,便毫不拘束地陪他开怀畅饮起来。
吃饱喝足,吴培初抢着会了钞,马锐也不和他争这些细节,两个人坐马车到了吴宅,说服吴父倒没花多少心思,经商多年的老人见事极为开明,也没拿什么“父母在,不远行”的教条来约束吴培初,只叮嘱他处处小心,有事多向老板请示,又拜托马锐代为照顾儿子,马锐笑着答应了,问过吴培初还未成亲,便给他留下一张200英镑的支票作为旅费,让他办清辞职手续后到香港跟陈阿水会合,等自己回东北接了亲人再一同返回南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