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阳兵工厂考察纪实？”凯瑟琳一下子就明白了马锐买这本书的动机，“行啊小子，都知道以史为鉴了。”

“那是必然的，这都什么年代了，咱们也不能默守成规不是？”马锐腆着脸自吹自擂。

与德意志帝国专利局打交道比他们想像中要容易得多，当然这也要归功于他们在伦敦申请大批专利的经历，德国专利局官员们一丝不苟的工作态度使他们在办理手续时没有遇到太多的麻烦，德国人也没有因为马锐的英籍华人身份和凯瑟琳的美国护照对他们冷眼相待，只用了一天半，他们就完成了自己慕尼黑之行的主要任务，凯瑟琳本想用剩下的半天时间陪马锐在古城里逛逛，三天来的第二场大雨却逼得他们把自己塞进了前往斯图加特的火车，符腾堡王国的首都是他们第一次欧洲之行的最后一站。

坐在舒适的软卧包厢里，凯瑟琳双手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打量着坐在对面默不作声的小男人，马锐左手托着下巴支在窗台上，望向窗外的眼神有些涣散，这表明他正在想着心事。

“慕尼黑的事儿不是清了吗，怎么还一脸的郁闷，是不是想红妆妹妹了？”凯瑟琳当然知道他不是在想老婆，她只是不愿意看到他心事重重的样子，故意跟他开个玩笑，她在马锐面前原封未动的咖啡里加了块方糖，用餐勺搅了搅塞到了他的手里。

“谢谢。”马锐冲凯瑟琳展颜一笑，泯了一口把杯子放回到桌面上，“我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个人，刚到慕尼黑那天下午，在街上闲逛时，我还琢磨着有没有在这儿碰见他的可能呢。”虽然包厢里并没有外人，他还是不愿意提起那个人的名字，只是伸手在桌上写了两个字母：A。H

凯瑟琳大眼睛往上一翻，夸张地叹了口气说：“拜托你现实点好不好小弟弟，你以为穿越的就了不起啊，历史名人都巴巴儿地往你跟前儿凑？上次遇见孙中山纯粹是瞎猫遇死耗子，就算没碰见他，他也可能主动去找你，你对他有用处嘛，而你说的这个人，”凯瑟琳同样不愿意说出这个名字，“跟你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犯得上跟你套近乎吗？再说一个如果，你真的见着了这个人，你准备怎么办，打断他胳膊还是敲断他的腿，还是直接送他上西天？”凯瑟琳还以为他在考虑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呢，搞半天原来搁这儿做白日梦呢，白白替他担了半天心，此刻讽刺起来便丝毫不留情面。

“我倒没打算真的能遇着他，只听说过这里是他发迹的地方，谁晓得他这会儿在不在慕尼黑呢，你还别说，要是时间富裕的话，我还真想在这儿仔细找找，找不到就奔奥地利去继续找，丫年轻时不是想当艺术家么，说不定这会就在维也纳的哪个犄角旮旯蹲着呢，要是老天爷开眼真的让我逮着他，我保不齐会收他当跟班呢，你说有这么一个小弟跟在屁股后面，哥哥也称得上牛气冲天了吧？”马锐还在一脸陶醉地YY着。

“他要真成了你的小弟，估计也就跟范伟遇见赵本山一样，被折腾得没个人样儿了，甭想再祸害世界遗臭万年了，你还别说，事情要真像你说的这样发生了，说不定二战就打不起来了呢。”凯瑟琳倚在车壁上，身子随着列车轻轻晃动，一脸轻松地跟他瞎扯。

“哟，不简单啊，连本山和范伟都知道，我还以为你长期在大洋那边儿呆着，最多也就从美国小报儿上听说个艳照门什么的呢。”

“去去去，少跟这儿恶心人了，懒得跟你胡扯。”凯瑟琳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8月29日，上午，符腾堡王国首都，斯图加特。

马锐不是冲着后世里著名的两大汽车公司才到这里来的，虽然戴姆勒发动机公司就位于不远处的康斯塔特，可目前汽车工业还没有被他提上日程，至少在他回东北之前是这样，而后世里赫赫有名的三芒星商标才刚刚被申请—在慕尼黑的专利局办手续时听说的，他只是对街头冒着黑烟轰鸣而过的老式汽车鄙视地扫了两眼，就拉着凯瑟琳上了一辆更加落后的纯畜力交通工具。

马车一路沿着风景秀丽的内卡河畔疾驰，不久就到达了一座相当古老的小镇：奥本多夫，世界闻名的毛瑟兵工厂—前符腾堡皇家兵工厂就坐落在这座小镇上。

选择毛瑟做为自己的合作伙伴而不是更加开放的美国春田，除了路途过远的原因外，还有一点就是毛瑟和中国有着长期合作的友好关系，张之洞主持的汉阳枪炮厂，后来的汉阳兵工厂就是从这里引进的成套设备和原料，马锐相信自己在这里同样会受到欢迎。

事实上毛瑟公司对他们的欢迎程度完全超乎了马锐的预料，当他们沿着小巷里的石板路找到这家声名显赫却其貌不扬的兵工厂时，向招待员说明自己的身份和来意后，就有一名兵工厂的高级主管亲自过来迎接，这位负责销售的主管叫做埃根。毛瑟—他的姓氏表明他也是毛瑟家族的成员之一，短短交谈了两句后，他当先带路来到了位于工厂中心地带的一幢二层小木楼，轻轻敲响了虚掩着的房门。

凯瑟琳轻轻碰了碰马锐，向他递过来一个询问的眼神，马锐双眼往上一翻，示意他也猜不出里面是哪个大人物，他这一路走来光顾着观察兵工厂的布局了，除了跟书中描述的汉阳兵工厂作对比外，他还想通过自己的观察了解一下开兵工厂要注意的事项，这行当可不是做方便面和火腿肠那么简单，一个不小心可是会出人命的，满脑子事儿的马锐根本没去考虑他们受到这种破格待遇的原因。

得到主人的同意后，埃根推开门请他们进去，宽敞的房间里陈设非常简单，除了几张大小不一的沙发外，只有一张异常宽大的书桌，一个身材高大头发花白的老人从摊满图纸的书桌后抬起头来，摘下了左眼上的单片眼镜，马锐注意到他右眼上戴着一个黑色的眼罩。

埃根上前对他低声说了两句话，老人满是皱纹的脸上显出一丝惊喜，远远地向马锐伸出了右手，“欢迎来到毛瑟公司，年轻的设计师。”听着凯瑟琳的低声翻译，马锐握住了老人满是硬茧的大手，“我是保罗。毛瑟，毛瑟公司的前任总设计师，你可能听说过我的名字。”

事实上马锐被老人的自我介绍吓了一跳，保罗。毛瑟，大名鼎鼎的毛瑟兄弟—毛瑟兵工厂的创始人之一，在枪械设计制造和工厂生产管理上都取得了辉煌成就的大实业家，德国最著名的枪械设计师保罗。毛瑟？真的是他，天啊，马锐差点脱口喊出“老婆，出来看上帝”了，这种大人物怎么会专门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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