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除了某些知情者,大概没人能将这分布在美国各地造成三个家庭总计十三人死亡的灭门惨案联系在一起,其中匹兹堡的那位心理医生,就连在耶鲁就读法学院前途无量儿子都没能幸免,医生夫妻被杀当晚,他们远在波士顿的21岁儿子也被人发现死在城市污水横流的一个偏僻小巷里,依旧是近乎行刑式的爆头枪杀。
事情自然不会到此终结。
当联邦媒体将近期连续发生的恶性谋杀事件联系在一起指责当局无能放任国内治安持续恶化的时候,4月15日,周五,一起爆炸案震惊了整个美国。
匹兹堡。
门罗维尔机械公司一位员工闯入正在进行周末家庭会议讨论应对近期困境的伍德菲尔德家族庄园,当场引爆了捆缚全身的C4炸药,伍德菲尔德家拥有百年历史的豪华宅邸当场在剧烈爆炸中沦为废墟。
19死11伤。
伍德菲尔德家族稍微说得上话的男性成员死伤殆尽,包括执掌家族企业的乔治·伍德菲尔德一家四口,以及其他诸多旁支成员。
行凶者是一位今年年初刚刚被门罗维尔机械公司裁撤的52岁组装车间操作员,因为曾经的一起事故导致左手残疾,再加上有酗酒习惯,这位员工终身未婚,对方从23岁开始在门罗维尔机械公司工作,长达29年的职业生涯只换来临近晚年的孑然一身穷困潦倒,确实有着非常充分地报复伍德菲尔德一家的理由。
只是,这一次,再傻的人也能看出其中蹊跷。
一个穷困潦倒生活无着的老男人,怎么可能弄到超过5公斤C4炸药?
而且,爆炸案发生的同时,行凶者的破落小屋也发生了火灾,将一切痕迹抹杀殆尽。虽然事后根据目击者证明大火很可能是行凶者离开之前自己点燃,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不仅如此,事情发生的当天中午,伍德菲尔德家族庄园正门恰好出现了员工示威,将庄园内所有安保人员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这才给了那位前员工悄然从庄园另一侧闯入的机会。
这会是巧合吗?
紧接着的周六,神通广大的媒体再次从专案组内部线人处获得了一条信息。
爆炸案现场收集的凶手尸块中发现了大剂量的某种兴奋剂成分,根据专家判定,那种兴奋剂的作用,应该是为了确保凶手在最后时刻不会产生退缩情绪,毕竟人的求生本能是非常强大的,哪怕是绝症患者,如果能多活一天,通常都会选择苟延残喘。
只不过,大部分线索也就到此为止。
这起爆炸案为什么会发生?
凶手,更准确一些,幕后推手的动机是什么?
如此不留余地,说明幕后真凶应该与伍德菲尔德家族有着不可调和的深刻仇恨。
传承百年的老牌世家,当然不缺少宿敌。
只是能与伍德菲尔德家族针锋相对的,基本都有着自己不错的根底,因此没有几个敢于抛开一切冒着被送上绞刑架的风险制造这样惨绝人寰的爆炸案。
那么,事情的根由到底是什么?
制造爆炸案的执行者非常专业,留下的痕迹让FBI专案组可以百分之百确认这件事还有幕后黑手,然而却无从追查,再加上整件事缺少确凿的前因后果,这起爆炸案很可能会沦为一起无头无尾的经典悬案。
不过,对于有些人来说,事情的内幕当然不算绝密。
就像曾经的肯尼迪刺杀案,太多事实都证明,无论是联邦政府还是肯尼迪家族都清楚幕后真凶是谁,但或许是缺乏证据,或许是为了维护联邦政府的脸面,又或许是其他并不算复杂的原因,大众可能永远都无法知晓真相。
西蒙在爆炸案第二天就接到了克林顿亲自打来的电话。
总统先生言语间不无暗示地警告西蒙最近的事情实在有些过火,西蒙当然不会给出任何正面回应,还在电话里不无警告地质问总统先生是不是提前就已经知晓什么内情,比如说,3月9日之前?
周五的爆炸案结束,所有执行者都已经迅速撤出美国。
而且,这些从哥伦比亚买通而来的临时执行者已经在返回拉美的公海上彻底消失。
即使这些临时执行者被当局抓捕也不可能牵扯到西蒙身上,他依旧不打算留下任何直接的破绽。
这次的执行者是来自南非的雇佣军,对方接到的任务只是一起私人仇杀,此外就没有更多信息,更不可能把自己的任务与美国国内刚刚发生的爆炸案联系在一起,而且,雇佣军同样是经过多重代理聘请而来,依旧不可能有任何证据追索到西蒙这里。
因此,即使将来内情被更多人知晓,当局也不可能构建出完整指向西蒙的证据链。除非有人也像西蒙一样不讲规则地提那些人复仇,只可惜,西蒙已经基本做到了斩草除根。
持续了一周的多起恶性事件也引发了一系列连锁反应。
首先是共和党针对民主党疏于打击国内犯罪导致联邦治安恶化的大规模攻击,这已经是最近几年共和党在诸多选举中攻击民主党的最有效武器,一时间引起了很多选民的共鸣。
民主党则是再次提起了自己的控枪立场。
只是这一次却相当于主动将把柄送给了共和党:既然你认为自己的控枪法令有效,为什么美国还会发生这些恶性事件?
不仅如此,近期还发生了另外一项让人意外的特别连锁反应。
第一起行刑式枪杀案曝光后,大概是担心步入克拉克·格拉尔夫后尘,华尔街很多对冲基金都开始割肉清仓自身持有的科技股空头,而且一股脑地纷纷转向做多。
4月17日,周日。
洛杉矶依旧阳光明媚。
太阳底下无新事。
高高在上的那轮火球也从来只会照耀自己能触及的地方,从来不去理会人世间的阴暗角落。
最近依旧事务纷繁,西蒙上午本打算继续工作,却在早餐之后被珍妮弗带到马里一家教堂。女助理没有对过去一周的一系列事件发表任何看法,只是这些天偶尔望向西蒙的目光里充满了担忧。
正值礼拜日。
教堂里的人很多,女助理悄悄拉着西蒙来到一个角落坐下,明澈的目光深深打量西蒙几眼,语气里带着几分姐姐教训弟弟一样的规劝:“来,跟我一起祈祷。”
身边最亲密的两个珍妮,如果只论年龄,确实都要算是西蒙的姐姐。
西蒙微笑着点头,看女助理双手抵着额头俯下身,开始虔诚地祈祷,他却没有跟随,而是目光平静地望向教堂正前方的耶稣受难雕像。
心如止水。
某个时刻,突然想到了曾经的一首歌。
*……
*仁慈的父,我已坠入
*看不见罪的国度
*请原谅我的自负
*……
只是,这歌声很快被最心底一个声音打断。
不!
我一个都不原谅,也不希求任何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