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两人隔着一堵冰冷的殿墙,皆是难以入眠。
忽然,一阵轻缓到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响起在容一归耳畔。
谁!脚步声这般轻,若非她自幼习武,且听觉较为灵敏,完全无法察觉到有人进入。
只听到一声带着疲倦的幽幽叹息,容一归身上的被衾被人顺势往上拉了拉,动作轻浅而熟稔。
是迟覆啊。
她背对着他,无声地自言道。
容一归悄悄掀开眼帘,前面的窗棂上洒满了银色的月光,身后传来一抹蜡烛的亮光和翻箱倒柜微弱的声音。
迟覆,是在替她收拾东西吗?
今日她以为已经冰冷疲倦不再被世事变迁干扰的心猛地一缩,伴随的眼眶一酸,竟险些哭了出来。
这一夜,容一归静静凝视着倒勾的弦月,听着身后人慢慢理包袱的细碎声,心下渐渐平静,压下了白日想直接进入暗卫营与迟煜同归于尽的心思。
她有这肮脏尘世里最好的迟覆,不舍得这么早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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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一归和迟覆沉默地用了平淡的早膳,二人到殿门前准备离别时,太阳才刚刚彻底从山峰的雾霭缭绕间窜出。
“迟覆,”容一归望着他的眼睛,出声打破僵局,“你就没什么想与我说的?”
迟覆愣了愣,随即笑了开来,面容温润,在初晨阳光下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你走了,我还能多吃点呢。”
“好你个迟覆,都什么时候了还嫌弃我吃得多!”容一归说着轻轻打了他几下。
果然还是舍不得打太重,唉。
忽地,容一归抻开双臂。
“抱一下吧,下次再见不知道何年何月了。”她清浅地笑着。
迟覆没有说话,下一息,容一归就被抱了个满怀,她一边回抱一边口吻嫌弃:“你怎么这么重啊,喂!”
他的身躯微微颤抖,音色挣扎隐忍:“容一归,我只有你。”
迟覆从来没叫过她的全名。短短几字,却蕴含太多。
我只有你,只有你肯陪我在这偏僻清冷的竹绍殿度过长夜漫漫,只有你肯不受他人影响毅然站在我这边,只有你……愿意真心对我好,真心对我笑。
容一归喉间干涩地说道:“我知道。我是一个意气用事的人。但是,现在不会了,以后也不会了。我失去了阿爹,但我还有爷爷,娘亲和你,我昨夜细细想过了,就凭我现在的实力,若是想要与他们冲突,一是飞蛾扑火,二则令亲者痛仇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