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依旧还是从前那样。</p>
只有繁星，没有明月。</p>
叶千秋将羊肉放进锅里。</p>
涮了涮，然后放在料碗里吃着。</p>
美味无比。</p>
天书，明字卷上写着这么一段话。</p>
“日月轮回，光暗交融，生生不息，自然之理。自然之理谓之道。道以衍法。法入末时，夜临，月现。”</p>
佛陀观明字卷后，曾在笔记里写道：“日月轮回，光明交融，月便应在夜里。然无数劫来，万古长夜不见月。”</p>
现在，夜已至，月未来。</p>
只能说明，叶千秋的感觉没错。</p>
夫子还在。</p>
只不过，暂时还回不到人间。</p>
叶千秋举起一杯酒，朝着天穹送了送，然后一饮而尽。</p>
……</p>
夫子的离去。</p>
对于天下来说，自然是影响深远。</p>
但是，对于大唐的大部分人而言。</p>
他们并不知道夫子已经登天而去。</p>
千年古城，长安城在一夜之间变成了白色，无数的幡带在街上飘扬，站在檐下躲雨的百姓面带戚容，甚至有很多人披麻戴孝。</p>
长安百姓哀悼怀念的是大唐的守护者，他们仁慈而英明的皇帝陛下。</p>
在夫子登天之后不久。</p>
大唐皇帝李仲易就驾崩了。</p>
深得民心的陛下辞世而去，换来无数民宅里的哭声，也算是值得。</p>
老皇帝死去，自然会有新皇帝继位。</p>
大唐的新皇帝李珲圆在一众大唐重臣的目睹之下，坐在了皇帝的宝座之上。</p>
大唐，开始进入新的一页。</p>
……</p>
长安城，临四十八巷。</p>
叶千秋和小黑、宁缺回到了小院。</p>
桑桑没了，夫子没了。</p>
宁缺的心情显得很不好。</p>
自己一个人跑到了老笔斋，把自己关了起来。</p>
好多天都不曾外出。</p>
小黑每天都会去给宁缺送饭。</p>
看到宁缺每天都还在，小黑便会安心离去。</p>
这一日。</p>
国师李青山步履蹒跚的来到了小院。</p>
叩门之后。</p>
终于开门。</p>
李青山很高兴。</p>
坐在屋檐底下，李青山和叶千秋说道：“我还以为您不回来了。”</p>
叶千秋笑道：“别的地方也住不惯，还是回来的好。”</p>
李青山很高兴的咳嗽起来。</p>
李青山气虚无比的说道：“我的大限可能就在这一两天之内了。”</p>
“自从夫子辞世之后，我每天听到的都是坏消息。”</p>
“每天，我都会到您的这里来敲门，看您回来了没有。”</p>
“好在，终于看到您回来了。”</p>
“我可以放心的走了。”</p>
叶千秋道：“其实，你要是多活几天，我可以给你续几天命。”</p>
李青山笑了笑，一脸苍白的说道：“我这一辈子，窃取天机太多，早该死了。”</p>
“何必再劳烦您给我续命。”</p>
“生老病死，本就是自然之道。”</p>
“我早就看开了。”</p>
叶千秋微微颔首，道：“那来下最后一盘棋吧。”</p>
李青山脸上涌现出了一抹潮红，好似是回光返照。</p>
“好。”</p>
这一局棋没有进行太长时间。</p>
因为，李青山的精神真的不太能支持得住了。</p>
叶千秋让小黑将他送回了南门观。</p>
第二天，李青山便病逝了。</p>
叶千秋坐在小院里。</p>
看着棋盘上未尽的棋局，轻轻感叹道：“又送走一个。”</p>
小黑坐在一旁，朝着叶千秋问道：“师父，我今天早上出去买早饭的时候，好像听人说，大唐东北边境的玄甲军好像被人给灭了。”</p>
叶千秋点了点头，道：“灭就灭了吧。”</p>
“夫子一登天，牛鬼蛇神都是要出来的。”</p>
“我们就坐在这长安城等着风云变幻便是。”</p>
小黑道：“师父，街坊四邻最近好像不再像以前那样躲着我们了。”</p>
“隔壁街的二婶子，今天早上还给了我一篮子鸡蛋呢。”</p>
叶千秋笑道：“谣言总归会过去，只要你活的足够久，你就会发现，世上的很多事，其实根本不叫事。”</p>
小黑道：“师父，宁缺还没有出门，要不要我叫他出去散散心。”</p>
叶千秋道：“用不着，他想出去的时候，自然就会出去了。”</p>
这时，小院的门被扣响了。</p>
小黑前去开门。</p>
门外站着一个男人。</p>
小黑道：“你找谁？”</p>
男人道：“我找叶先生。”</p>
小黑道：“你是？”</p>
男人道：“我叫柳白。”</p>
……</p>
柳白，南晋剑阁之主。</p>
人称剑圣，人间第一强者，身上无时无刻不散发着剑意。</p>
但当他进入小院之后。</p>
身上的剑意尽数消散。</p>
柳白从南晋而来。</p>
为叶千秋而来。</p>
叶千秋请柳白坐在了小院里。</p>
柳白看到叶千秋之后，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惊讶。</p>
他说道：“我平生从不敬人，更不畏人，唯俯首拜夫子。”</p>
“但夫子已经登天。”</p>
叶千秋道：“你的来意我已经知晓。”</p>
“会下棋吗？”</p>
柳白看着棋盘上未尽的棋局，道：“会一点。”</p>
叶千秋道：“那你可以留下了。”</p>
柳白眼中闪过一道神光，道：“真的可以？”</p>
叶千秋道：“李青山死了，夫子登天了，能和我下两盘的人，没了。”</p>
“你就算是补个缺吧。”</p>
柳白闻言，笑道：“好。”</p>
叶千秋道：“我知道，你想在这里找到更强的一剑。”</p>
“但是，我不能保证你一定能悟到。”</p>
柳白微微颔首，道：“我明白。”</p>
……</p>
天启十八年秋，大唐东北边军覆没。</p>
长安城里的人，意欲调镇北军一部，前往土阳城抵抗燕军入侵。</p>
便在此时，安静了数十年的金帐王庭，调集所有力量，以雪崩之势南掠，入侵唐境。</p>
唐军奋勇抵抗，奈何敌人势盛，接连被破。</p>
草原骑兵继续南下，兵锋直指长安。</p>
金帐王庭南侵的消息，就像是一场山火般，迅烧遍整个世界，震撼了整个中原。</p>
与此同时，西陵神殿的诰书，连同掌教大人的一封亲笔信，送到了长安城。</p>
在诰书中，西陵神殿揭穿了已经过世的大唐皇帝李仲易皇后的身份来历，指出唐帝李仲易庇护魔宗余孽长达数十年时间，乃亵渎污秽之国。</p>
书院前后两代遇天诛，全是因为不敬昊天，故神殿号召举世伐唐。</p>
又言金帐王庭南下，亦是奉昊天之令，劝谕唐国信徒不得抵挡，务以推翻黑暗皇室为要务。</p>
刚刚继位不久的大唐皇帝全仰仗姐姐李渔指点江山。</p>
看到这一封举世伐唐的信件之后，人都傻了。</p>
很快。</p>
西陵神殿号召天下伐唐的诰书传遍世间。</p>
人间哗然。</p>
有人恐慌。</p>
有人欢喜。</p>
……</p>
小院里，依旧平静。</p>
只是，每天叶千秋外出遛弯的时候，会听李三儿念叨一些国事。</p>
没有了夫子的大唐似乎已经处在了风雨飘摇之中。</p>
叶千秋安慰李三儿稍安勿躁。</p>
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p>
总归是不会让他们这些小老百姓遭殃。</p>
直到又过了一些日子。</p>
长安城里发生了一些动乱。</p>
虽然动乱很快平息。</p>
但依旧让长安城的百姓，变得有些惶惶不安起来。</p>
羽林军骑着战马，警惕地注视着街头的动静，长安府衙役四处奔跑忙碌，都在表明，长安远远没有像看起来的那么平静。</p>
……</p>
这一日。</p>
叶千秋和柳白坐在小院中打坐。</p>
叶千秋突然睁开了眼。</p>
朝着长安城南看去。</p>
那里，一座巨辇出现。</p>
是西陵掌教到了。</p>
叶千秋翻起手掌，看了看自己的掌心，有些可惜的说道：“可惜，掌中乾坤，尚未功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