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林沧熙三字,陈奇面色一凛,自己刀头舔血出生入死,这小子却在国内长袖善舞,地位隐隐有赶超之势,他如何能不急、不怒?
每到觉得可能有去无回的时候,陈奇就会拨通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哪怕只是听听那个女人的声音,对他也就足够。这次缅甸之行陈奇言语间没有多大波澜,实际上情势完全可以用九死一生来形容。
感受过被人用枪指着头吗?如果有,感受过被十支步枪同时指着头吗?那个坐在藤椅上穿着墨绿军服的男人只要一个响指,自己和参会的兄弟,七颗脑袋在半秒间就会变成碎烂的西瓜。就靠着他身上密密麻麻的铁疙瘩,手上那个触目惊心的红色按钮,才能力挽狂澜。屋外空地上榴弹的爆炸声,则成为敲定交易的最后一声落锤……
余政生,你,真的值得我和我的兄弟这样出生入死吗?不对,我,为的不是你,是青炎会!
余政生收回左手,点上了一支香烟。身边养的究竟是听话的狗,还是野性的狼,他早就心里有数。青炎会的香火,应该传给他最看得起的那个人,就算他还年轻,就算他不配合,自己也应该继续争取下去,趁着,自己还活着。
两个各自拥有豪宅的人,剪影映着喜庆的街灯,却同样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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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凌祈在父母的带领下来到Z市的一家高级酒店,与父亲一系的亲戚围炉,这是她作为女孩第一次接触那些曾经亲密无间的堂亲们。凌隆一辈有兄姐弟三人,作为长子的他连带自己的女儿也成了长孙。听着尚在初中的堂弟妹一口一个“祈姐姐”,凌祈尴尬地一一回复着,心里回忆起自己作为“麒哥”带着弟妹在球场上奔跑的样子,真是恍如隔世。
不过最大的惊喜却是已经过世的长辈又活生生地出现,恐怕回到过去最大的福利莫过于此了吧!凌祈激动地看着在2010年就逝世的爷爷又精神矍铄地招呼自己,快步上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埋在老人怀里时女孩险些掉下泪来。
凌祈的爷爷凌墨扬生于齐鲁大地,长于书香世家,却在日寇犯我疆土时毅然于弱冠之龄投笔从戎,加入了八路军。老人这一参军就是一辈子,解放战争时跟着陈毅元帅和粟裕大将领衔的第三野战军一路南下,来到南国的F省扎根成家,最后在Z市军分区政委的副军级位置上退休。
自小受到父亲影响的凌隆兄弟都曾披上过那身橄榄绿,故此凌家堪称军旅世家,而幼年的凌祈最喜欢的便是缠着凌墨扬听老人当年戎马生涯的故事,在想象中演绎那段战火纷飞的历史。她的心中一直有着一个报效祖国的夙愿,加入人民警察也算从另一个渠道得偿所愿了。
很快一桌人酒足饭饱,大人们开始聊天扯皮,孩子们则兴冲冲地看着电视节目。凌墨扬很奇怪长孙女为何会一反常态,缠着自己不停地问着些关于战争年代的问题,这女孩从前对这些可从来不感兴趣呢!他哪里能想到,那个乖巧的女孩已经不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满腔热血的青年灵魂,一心只想重温幼时的回忆而已。
“说到八路军,那个时候的条件可有够艰苦呢!”老人轻轻拍了拍孙女的头,思绪又回到了数十年前,“当时来的一批新战士年龄跨度很大,才20出头的我已经算是小字辈了。整个连里只有七个人和我年龄相近又谈得来,可惜活到抗战结束的包括我只剩下三个人。”
“没办法,爷爷不用太过伤心,战争就是这样,总会有无法预料的牺牲,能活到最后的都是幸运儿。”凌祈安慰道,虽然这些故事她早就听爷爷翻来覆去讲了许多遍,可现在依然津津有味。
“是啊,我们三个就是幸运儿,连经验丰富的连长和指导员都没看到胜利的那天,反而是我们这些新兵蛋子活下来了。”凌墨扬眼角的鱼尾纹抿到了一起,神光凛凛的眸子又亮了起来,“我还记得那两个兄弟的名字,一个高个子是楚地人,名叫方志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家里就来到咱鲁地。另一个和我是老乡,叫汪铎。”
“那,爷爷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吗?”
“怎么可能呢?内战的时候我们被分派到不同的队伍,我就跟着三野一路南下,他们两个就再也没见过,那个时候联系又不方便,他们是否在世都不知道了。”
“也是,不然央视那个‘等着我’就不会那么火了。”凌祈笑了笑,自己的问题确实幼稚了点。
“等着我?那是什么?”凌墨扬奇怪地问。
“呃……没什么,我可能记错了吧,爷爷不用放在心上。”凌祈吐了吐舌头,这节目2014年才播出,现在才刚2008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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