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歌(1 / 2)

 璐身边的这个家伙已经被造的和人类很相似了,可是还是有那么一点不一样,是他墨绿色带有斑驳麻点的皮肤?还是他毫无感情色彩的紫红色眼瞳?她说不上来。此刻,他贴在街角警惕的向外观望着,胸口剧烈的喘息,虽然他很可能根本就不用呼吸。

就在她想着的当儿,他开始震动起他背后硕大的鞘翅,带起了一阵旋风,但是他也还是没有忘记抓住她的胳膊,将她也拖上了半空。

脚下剧烈的,可怖的轰炸像噩梦般连绵不断,此起彼伏,远处,无数座高耸入云的白色建筑静默的矗立,好似一个个巨大的墓碑。她已经忘记了自己这么被他拖着战斗了多久。虚拟梦境中的时间与现实似乎不一样,有时候很漫长,有时候却快的可怕,如白驹过隙转眼即逝。她觉得好累,也很烦。身下的城市像沙滩上的城堡一样在敌人浪潮般的力量面前不堪一击,但那些外表上坚硬冷漠的石头似乎对于这冲击波无动于衷——可这其实都是假象,实际上它们非常脆弱,它们就要死了。

被炸毁的建筑的碎片与尘埃随着风飘散上了天际,把她弄的睁不开眼睛。

也许是预先设定的原因,与他交流是件困难的事情,他似乎从来都不会浪费口舌,但是她还是固执的一直在说着话,因为她害怕这个梦境就此醒来。

沙鲁,你把我的头发弄脏了。

沙鲁,我们该往哪里走?

沙鲁,我们难道快死了?

他恶狠狠的瞪着她,紫红色的眼睛里闪动着非人的光。但是她并不害怕,她什么都不怕了。

你要是不喜欢这里,为什么要来。他说。

我不知道,我只是随便选了一个而已,没有付钱的梦境都不会太美啊。

我曾经以为,作为一个人,只要活着就是最幸福的了,但是所有的孩子都蕴含着将来的老人,所有婴儿一旦出生,就被打上了死亡的印记,我和你的世界不同,沙鲁,你可以死亡无数次,但是也可以复活无数次,时间对于你来说是另外一种不可理喻的东西,而对我来说,如果我不来这里,它们就会马上终止。

为什么?他短促的问。

因为我被判了死刑,在我的那个世界,她笑着说,据说这是我们那个世界最人道的一种临终关怀,给予死刑犯行刑前的最后一个梦,这个梦可以持续几天,几个月,几年,很多犯人为了争取到最长的梦境而倾家荡产。但这让我想起了一个传说,古时候,凡人都认为战死沙场的英雄们会被天女们接引,登上神的天堂。现在我觉得这可能只是一个错觉。

那应该只是垂死前的梦境,最后一次呼吸时会做的梦。梦里有仙乐与天女,宫殿与花瓣,阳光与露水,但是一眨眼就会过去,但对于垂死者来讲,就有一个劫那么长。

那就是他们的天堂。

你现在就活在我的梦里啊,这就是我最后的那场梦啊,我的人造人战士。她吃吃的笑起来。

那么你有几年?他问。

我只有十天呀。

哦,他冷笑道,我真是倒霉。

是啊,她说,而且我已经忘了已经过了几天,但毕竟这只是一个梦,所以我并不为我看到的东西伤心,也不用为它们负责。毁灭的东西可以再生,就连死掉的战士也可以马上复活,即使做出什么样的错事,也可以有重新来一次的机会,这多好。

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一个体形庞大的怪物凭空而出,它向他们快速冲了过来,沙鲁吃了一惊,马上做出了战斗的姿势,而她则和以前一样马上攀在他的背上,紧紧的搂住他的脖子。她能感觉到他全身的肌肉紧缩起来,血液刹那间变得滚烫。夕阳下沉的猩红光线给他镀上一层金红的盔甲,她能感受到他全身喷发出的猛烈的戾气,这时候的他不再是那个冷漠的人造生命,而是一个从身上每个毛孔都开始燃烧的非人间的魔神。

我喜欢他这个样子,她想着,闭上眼睛,这能使人忘记一切。

人造人快速下降着,当到达地面时,他蛮横的将她抛向一边,而紧接着就与那个怪物厮杀到一起,犹如两座巨大的山峰相互碰撞。他们的搏斗很快就变得失去了控制,如此激烈,如此狂热,在那浑然忘我的境地里,沙鲁在愤怒的大笑着,天空也变了脸色,开始雷鸣电闪。他们撕裂了地面,拳头碰撞出的火花像燃烧的流星纷纷坠落而下,周围的建筑被人造人身体里发出的气浪所摄,崩裂为碎片,溃淡成粉末。沙鲁的身形仿佛变得比山峰更高,如此骇人,却又如此光彩熠熠。

当那个怪物的身体被撕裂时,鲜血喷了出来,如同下雨般淋了她一身,可她没有躲闪,也不想擦。

沙鲁降落回了地面上,他也受了重伤,紫色的血从一个个可怕的伤口里喷涌而出。

他一言不发的拽过她,飞上天空。她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的速度慢了下来。

你又杀掉了一个人。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