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醒来(1 / 2)

 生在此侧,死在彼侧,一如河流的两岸,每个人都是一片顺流而下的浮叶,时而依偎此侧,时而依偎彼侧。

不论是哪一侧,都不会永久的停留,在浩浩荡荡的物质洪流中,就像我们永远找不出现实存在中最小的物质一般,前行的道路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这次似此而彼的惊险轮换让我明白,生与死并不是简单对立的关系。就在以为可以在平静中离开人世的时候,命运却让我施施然完全苏醒过来,然后清楚的告诉我,身在此侧,不在彼侧。

其实我是一直活在自己的梦里,那时另一个绝美的世界,有宽敞明亮的大房子,大房子里还养了几只兔子和狗,我一个人进出晃悠好不痛快,每天盘算着宰掉哪个毛茸茸的小白兔一饱口福。

后来有一天,不不幸的事情发生了,鹤起居然知道了我的藏身之处,还知道了我和阿南的‘奸情’,喷着火舌来找我了。他还是老样子,一点儿没变,平整的额头上有一个跟《新白娘子传奇》里白素贞一样的美人尖,所幸他的头发剃的很短,换做梳齐刘海的女生,额头中间的那绺头发肯定是要挑到天上的。

他大刀一挥,指着我身后的阿南怒吼道:“我就知道你又和这小白脸搞在一起了,看我不亲手宰了他!

我赶紧拉着阿南就跑“快跑啊他真的会宰了你的!”阿南一路跑一路不服气“小白脸,我是小白脸么!”

其实阿南足够当得起小白脸这个称号,此时他与高中时相貌无异,面容白皙,举手投足间带着文雅的书生气,肯本不像是和我一起在山野里长大的孩子。

出神的功夫鹤起已经策马追上来,把我们堵在了悬崖上,经过一连串的挣扎与反抗,最终阿南被鹤起扔下了悬崖,我则被鹤起一刀砍了,临了还清楚的感觉到令人发指的痛以及一声清脆的骨头断掉的声音。

据说那天我的生命迹象突然消失,心电图变成一条毫无起伏的直线,大家对这样的结果似乎并不意外:一个躺了将近三年的植物人,除了每天大把的烧钱等死,找不出别的意义。医生护士们更是见惯生死,只等宣布完死亡结果便通知住院处又多了一间病房。

有一个人例外,我的主治医师白东山,那天是他和他的助手轮流给我做了半个多小时的心肺复苏按压才勉强吊回我一口气,但这已经是一个医学界的奇迹,之前我以为这样的奇迹只会出现在偶像剧中,女主角明明已经没有心跳了,可是在男主坚持不懈和一腔痴情下,又一下子活过来。我便有幸体验了一次女主角的惊现,可惜当时没有意识,啥也没记住。

“你都不知道我得到消息时有多害怕,我真怕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小舅也随你去了。”若凡每次来陪我都会心有余悸的唏嘘一番,“还是白大夫厉害,几下就把你救回来了,不仅救了你,也救了我小舅!

如今称赞他的不止若凡一个,所有人都对他竖过大拇指,前不久我也曾在他例行查房的时候谢过他救我一条命。

“为了救我的病人,弄断她两条肋骨,害她失去半只肺,作为承受者的你,却来道谢,你不觉得更是讽刺?”

他说这话的时候头也没回,始终背对着我,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想,有得必有失,他要从阎王手中抢回我一条命,终究是我们赚了,虽没能避免毫发无伤,估计是他已经习惯了完美,受不了这种缺憾。

不过他说的也有道理,每次我伤口疼起来的时候,我都忍不住在心里默默问候他。问候归问候,我知道自己的小命还得仰仗他,如今医术如此精湛的医生确实难找,对他颇有尊重。但总免不了偶尔有想把他掐死的时候,比如我醒来的第六天。

那天我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正被一群黑框眼镜白大褂为统一标配的科学家们细细观摩。

“褚小姐,请您谈一下最近的状况。”离我最近的那个四眼白大褂见我醒来脸色立刻兴奋不少,“身体各部分有没有出现什么不适的感觉?有没有什么后遗症?”发问间,其他几个白大褂也都停下观摩的目光转而盯着我等待回答。

“……容我……请教一下,你们六位有何贵干?”

最近的那个白大褂顶了顶眼镜:“褚小姐,我们七人来自生物工程研究院,想针对您的情况做一个课题研究。”

“七个?”可我明明只看到了六个。

站在床尾百大褂脚下动了动,我正对面立刻蹦出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的白大褂,手里还拿着我的病历。

“……”很好,在这七个白大褂殷切目光的注视下,我觉得自己此刻应该是刚从水晶棺爬出来的白雪公主。

事后诘问白东山,这个穿白大褂的罪魁祸首居然甩出一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潇洒离开。

私立医院?骨干医师?我呸!患者的隐私就是这样被保护的吗!

事情到这里并没有完,面对虽来自不同机构但都一心‘求知’的科研人员与专家学者只是开头;经过若凡声情并茂的传讲述,我褚安易在昏迷中与病魔苦苦缠斗三年最终战胜病魔重归清醒的事迹已人尽皆知,我顽强抗争的形象几乎可以与刘胡兰、秋瑾等烈士比肩,而那些有幸与我相识的人都坚信不来探望我一番都天理不容。

学术界有白东山,社交圈有若凡,想不出名都难!

至于若凡,她每天都会来陪我,百般细致照顾

她是对我愧疚,因为细算起来,我是给她买东西发生的意外。我也是后悔得要死,为什么要给她买东西呢,要是早知道这样,我就去给我最讨厌的人买东西了,比如暗地下绊子害我毕业论文评不上优秀的严秀秀,让她愧疚三年算是补偿我的论文,即便她不愧疚,鹤起也会帮‘我讨回公道’。

其实我更相信,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注定的劫数,没有杨若凡,还会有张若凡,李若凡,终究都不会少。

今天我又旧事重提,可若凡不听,还笑嘻嘻的回我“那丢开那些糟心缘由,就拿眼前的来说,你是我小舅妈,外甥女伺候小舅妈总是天经地义吧!”

我无话可接,如今我这副样子,怎么面对鹤起呢?

令我奇怪的是,已经快一个星期了,鹤起都没来看我。当年鹤起可不是这个样子的,从大二开始,他就勒令我周末和假期的时间都待在平行线。

平行线是鹤起的酒吧,这个名字还是我帮他起的,我其实也算个开国元老,虽然没啥战功,可帮着定‘国号’了嘛。

假期除了回家,其余时间也是待在平行线,他为防止我在外面游荡做坏事,总拉着我把坏事做在酒吧里,因为在他的地盘上他罩着。

若凡说她在我醒来的当天就通知鹤起了,虽然电话没接通,但是发过短信了。以鹤起的风格,即便是他真的有什么别的心思,也会坦诚言明,从不拖沓。他的果断干脆是最令我钦佩又害怕的,可如今却没有任何消息。

我学着康桥玩了一把沉默,若凡慌了,她局促的嘱咐我好好养伤,明天给我一个惊喜,然后便匆匆离开了。

会是什么惊喜,难道是把鹤起塞在礼盒中打包带过来?

想着鹤起,又想起了阿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