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主们交流一个眼神,难得一致的起身行礼,齐声:“掌门英明!”
英明的掌门立即去了玉竹峰的后山,以“对方乃玄神镜前辈,合该由尊上论断”为由,恭恭敬敬地把球踢到了逍遥尊上面前。
对此,逍遥尊上早有预料,三言两语把掌门打发走,一道密令传音把小弟子喊到了面前。
小弟子乖乖巧巧地拿出法宝还他,看起来一点没有做了错事的自觉,眼睛清亮亮地和他道谢:“太师祖的法宝委实厉害,这次多亏太师祖助我!”
一句话,把他也绑在她船上。
逍遥尊上本欲训诫一番的话就这样哽在喉咙,他是借了她可掩人耳目的法宝,但可不是指望她把九曦宫上上下下都搅得不得安宁。
他摇着头,无声地笑了:“你呀,这性子说不得好还是不好。”
也罢,是他玉竹峰的弟子,靠本事设的局,任性一些也没什么。
逍遥尊上不是个多话的性子,很快道明来意:“……依宗规应以异端处死,但本尊思及她未有危害宗门之举,与你却有灭门之血仇……此人,便交由你吧。”
看他轻描淡写把秦雪云的命送到自己手上,妙妙愣了愣,她以为这二人多少有点旧情,但看样子,竟只是秦雪云剃头担子一头热。
妙妙拎着木剑去了地牢。
牢房里油灯幽幽跳动,晦暗不明。
罪人被加持过法的锁链穿过琵琶骨腾空锁在石墙,洁净出尘的白衣早被染成妖艳的红衣,她的脑袋无力垂着,地面一大滩干掉的暗黑色血迹。
脚步声由远及近空灵灵地响起,最终停在她的身前,秦雪云先是手指动了动,随即甩了一下脑袋,努力眯起眼,待看清了来人,失望之色一闪而过。
不是她想见的人。
她暴露身份,庄离竟不来见她。
妙妙没有和秦雪云叙旧的打算,手起剑落,刺进她下腹部丹田,将她一身修为废去。
“哗哗哗”的锁链撞击声刺耳至极,秦雪云闷哼一声,冷汗大颗大颗冒出,乱发一条条贴在煞白的脸上,她闭着眼,喘着粗气,骂道:“有……有本事就杀了我!”
“我不会杀你。”
她哈哈大笑:“不杀我?”
又忽的收笑,死死盯着她,道:“帝都第一次见,我不该使毒,该拔剑……”
但无论她如何激怒,妙妙脸上都没有一丝动容,擦干净剑,便往回走。
洞府外的竹林,清风徐来,晚霞似火,青年长身玉立,出尘地连风也舍不得乱他一角衣袍,妙妙眼底噙着笑意,任由他牵起自己的手,十指相扣进了洞府:“我废了她的修为,扔她下山前,我想你再帮我一个忙……”
她要百里瑜给秦雪云换一张脸。
“她既不喜,没必要留着。”她淡道:“我也不喜姐姐的脸,被她顶着。”不该是秦雪云的东西,就算是死,也不能让她带走。
百里瑜应下了,问她有没有什么要求,妙妙的要求很简单:“和之前一点不像就好。”
修为被废的秦雪云隔日便被扔出了九曦宫,出众的容颜变得平平无奇,脸上还多了一块遍及五官的红斑。
她日渐衰弱的灵魂不能承担再一次的夺舍,面容骇人的她也再也骗不到任何一个人。
妙妙没有要她的命。
对一个心高气傲的人而言,死未必是最大的惩罚。
不过让她有点意外的是,方不过半月,秦雪云的死讯便传到自己的耳朵里。她本以为,能费尽心机夺舍她人性命的秦雪云怎么也能再多撑一段时日,看样子,是她高看她了。
秦雪云死于自裁,从耸入云霄的一处山崖一跃而下,无力握稳长剑的身体摔在坚硬无比的岩石上,躺在血泊里,像只奋力破茧却仍是失败的毛虫,至死都是丑陋。
妙妙没有去看,从那日喊出“你是瑶光”起,腕间的无忧花印记就化为光点消失,本以为此行注定无功而返,却不曾想因缘巧合下竟被她窥出真相,了了原主心愿。
原主没错,萧明珠决不会杀了她。
能杀她,决不是萧明珠。
姐姐终其一生都在宠爱妹妹,保护妹妹,而妹妹一生都为姐姐骄傲,钦佩孺慕依赖。
此后,她抽空回了萧家祭奠。
暮色苍茫,满目凄凉,一个个长满野草的坟包入目,妙妙浑身发冷,心口一紧,视线刹那间模糊不清。
一个人的不甘和算计,毁了整整一个家族,一个宗门,从垂髫到耄耋整整七百三十三人,除了原主,无一幸免。
原主也算不得幸免,为求真相,她付出了比任何人都更为昂贵的代价。
百里瑜站在她身边,揽住她单薄的肩,伸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轻声道:“药王谷一直是你的家。”
妙妙靠在他宽阔的肩头,任由青年揽住自己给予自己力量和支撑,她感慨居多,算不得多伤心,是原主残留的意识面对此情此景,颤抖着发出了呜咽之声,但青年的关心和安慰,她很喜欢。
“百里,”祭奠完,她恢复往日的生气,下山路上,勾着他的手指头摩挲着掌心那一层粗糙却温柔的茧,感觉青年腕间力量加重,她停下脚步,昂着脑袋,望向青年俊雅的眉眼,低低唤他一声,道:“等我为九曦宫做够贡献,我们就回药王谷。”
云层翻涌,霞光似锦,给二人身上镀上一层橘红的暖色光芒。她弯着唇角,看向青年的眸透亮澄澈,两颗黑眼仁仿佛泡在泉水里的晶石,水泠泠,亮晶晶,像夏夜的星空。
百里瑜心一颤,这样的风景他见了无数次,却没一次能控制住自己乱掉的心跳。
“好。”橘黄色的余晖光影下,青年轻轻在女子额间落下一吻,清冽的嗓音似乎是从心里发出:“我陪你。”
去何处,我都陪你,这一世,上穷碧落下黄泉,何时何地,我都陪你。
(问句姐姐为什么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