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影子道。
“可我还想吃……”小家伙瘪嘴道,那可怜兮兮的模样,让人看了就忍不住伸手去触摸它那毛茸茸的脑袋。
只见影子扑哧一声,笑道:“好啦,下次见着我就给你多买点。可你得答应我,不能吃这么快。”
“好。”它乐滋滋地回答道,顿了顿,又问:“那你还有其他好吃的么?我饿了。”
“你一个时辰前才吃了一头羊。”影子严肃道:“你得控制胃口,不然食物吃光了我们所有人都得挨饿。”
当然,这是骗它的话,皇家队伍也不至于穷到没钱采购粮食这地步。
可它的胃是个无底洞,长期处于饥饿状态,要是它问就给,它能瞬间把所有食物一扫而空,都不带剩的,末了还会巴眨着眼睛可怜兮兮地问你,还有么?
给它限制食量,定时定量投喂是杨无歌定的规矩。
现在这时辰,本不该给它吃东西的,可他方才想起糖的事,觉得放久就不能吃了,才偷偷破了例。
“你们在聊什么?”
一个声音忽然在影子身后响起,将他们吓了一跳。
影子忙转身,朝来着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道:“公子。”
杨无歌走到笼子前,将铁门打开,将沙锦拉了出来,套在她脖子上的链子与铁笼子碰撞出的哗啦的声,在这寂静空旷的夜显得有些刺耳。
“公子是要去哪里?”影子问。
“到岭上看看。”杨无歌道:“你就不用跟过来了。留在这,看好她。”
他口中的她,指的自然是慕禾。
鬼岭所在地就在梵帝城郊,离驻地不远,相去不过数里,这影子是知道的。
白天的时候他们就曾路过那地方,只是那时已将近傍晚,慕禾还很是精神,杨无歌不可能把她带进那凶险未卜的地方,再加上梵帝城距此不远,才没下令停下。
“深夜入岭,恐有危险。”影子道。
“查案本身就是件危险的事,害怕危险,本公子就不会接这烫手的山芋。”杨无歌拉着拴着沙锦的链子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与青木山相比,鬼岭除占地面积比它大得多外,林木葱茏情况跟它差不多,阴森程度更是没法比。
青木山的不祥气息几近实体化,而这里,根本没有。
四周空气纯净得让人觉得不像是鬼怪居住的地方,倒像是个仙境。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沙锦被杨无歌牵着刚进入鬼岭范围,就感到了一阵强烈的不安。
这种不安来自一种强大的压迫,一种来自高等级生灵的压迫。
它可怜巴巴朝杨无歌靠近寻找庇护,而他对它的恐惧仅是一笑了之。
陌生人的忽然闯入,唤醒了沉睡在山岭深处的生灵。
一双血色瞳眸在黑暗中睁开,虎视眈眈地盯着闯入者的一举一动,而闯入者却对此一无所知。
忽然,静谧的山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是活物路过灌木丛与树叶发生碰撞发出的响声。
根据这些声音,不难判断,他们被包围了。
杨无歌蹲下,松开禁锢沙锦的项圈,摸了摸她的脑袋,微笑道:“你要是把它们都杀了,回去我给你糖吃。”
一听到糖这个词,碧绿眸子一下子就亮,显然她是欣喜的。
可是它不懂什么叫杀。
它对自己的了解远没有人类的多。
所以,它在思考这话的意思。
它要做点什么,才能从眼前人手中获得好吃的糖坨子。
就在此时,一道影子从灌木丛中闪了出来,直冲杨无歌所站之地,而他却如鬼魅般消失不见了。
沙锦慌了,茫然望向四周,发现周围空荡荡地,什么都没有。
突然,有物体将它从地上带起,撞向临近的一棵树干,那天与狼人搏杀的悲惨画面在它眼前闪现。
它要是再不行动,必死无疑!
可它该怎么做,怎样才能活下去?
是杀了它们吗?什么叫杀?如何去杀?
它低头望向腹部,发现攻击它的是一个圆瞪着血红大眼的人头,头的顶部趴着一只幽蓝色的圆虫。
那虫子跟控制元满的一模一样,只是没它大罢了。
虫子这玩意儿,沙锦最是害怕,一看到就禁不住浑身颤抖,动弹不得,连反抗的能力都没了。
只见它面如死灰,怔怔地看着眼前一切,任由身体从树干上滑下。
好几颗人头跟着围了过来,朝她露出阴惨惨的笑容,头顶上无一例外,都爬有虫子。
“它是我的!”
那颗将她撞到树干上的人头,朝其余几颗龇牙咧嘴发出警告。
忽然一道白光闪过,几颗人头连同上面的虫子,一同化成齑粉,仅剩的一颗被杨无歌装进一个雪白的袋子。
“废物!”
他收剑转身,朝林子深处走去。
这个名词它认得。
被抓到斗兽场的时候,里面的人不止一次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这其中饱含着厌恶和鄙视,不是个好的词眼。
它不喜欢这词。
它从怔愣中反应过来,追了上去,问:“我的糖……”
杨无歌冷笑,道:“你还想要糖?弱者,没有糖。”
它停了下来,眼中噙满泪水。
可当它发现,他没有丝毫停下来等它的意思,它慌了,连忙追上去,问怎样才有糖吃?
他低头看着它那双可以称得上纯净的眼睛,可它不该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
它是妖,妖就该有妖的样子,无情与杀戮。
“你喜欢吃糖?”他问。
它认真地点了点头。
“杀了它们。”
他将目光投向前方,无数人影从重重雾霾中走出。
它注意到,那些人的胸口都趴有跟人头上一模一样的虫子,它怔住了。
再回过神,杨无歌已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