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肯摇着他的大黑头，口气失望地说了一串鸟语。[燃^文^书库][]

“他很失望。”杰瑞米再次充当了翻译官，表情比林肯还要失望：“他说你们都是些只会翻跟头的猴子，跳过之后站住摆个POSE，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事实上连童子军都比你们强。林肯说他再也不相信中国功夫了，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杰瑞米据枪，摇头道：“对不起，伙计们，林肯玩够了，我只好送你们去见上帝了！”他手指扣住扳机，一张脸瞬时狰狞起来。

暴雨冰冷无情，拍打着戚寒玉。她重重地叹了口气，突然露出苦笑，如同释然的僧侣，终于看破红尘，放下了孽缘。

瞄准器打在戚寒玉胸前的小红点微微向上晃了晃，杰瑞米按住扳机的手指逐渐加力。那条威慑大于瞄准的红线在夜色中格外刺眼，像是判官的毛笔，直指着戚寒玉，在她身上写下了“批准”的字样。

“等一等，让我试试，也许他会喜欢我呢？”就在杰瑞米即将开枪的一刻，方峥突然打断了他。

“哦？他会喜欢上你？”杰瑞米枪口下压，不由自主地笑了笑。

方峥也在笑，耸了耸肩膀说：“为什么不呢？”他对身后的光头大汉沉声道：“兄弟，反正都是死，不如你放开我怎么样。我这个人喜欢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不是被当成畜生屠杀掉，而且……中国人何苦为难中国人？”

光头大汉脸色发红，手上已经不觉间泄了劲。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是绝对不如那大老黑的，但他是阿良的左膀右臂，当老大的没发话，他也不好意思自己做主。

阿良不愧是身为本地黑社会领导班子成员，继承了某些领导的优点，脸皮的厚度会随着事情的发展而不断提高。刚刚还在心里劝说自己万万不可为了活命而放了方峥和戚寒玉，现在就已经转念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哪有帮助敌人对付朋友的道理？

阿良大手一挥，亲切地说：“放人，都是江湖儿女，说破大天都是一家人。内部矛盾先放一放，解决外部敌人才是要紧。”

光头大汉如释重负，急忙将方峥放开，点头哈腰的说了不少好话。方峥笑了笑，没理会他，慢慢活动着肩膀，真的是太疼了，阴雨连绵的南方果然不适合他。

“你……”戚寒玉上前两步，欲言又止。

方峥看着她的双眼，忽而笑道：“放心吧，没事的。”

戚寒玉眼神复杂，皱着眉头，慢慢靠在他的耳边，轻声道：“法国外籍兵团，特别是那个红发的杰瑞米，千万要小心。”

“嗯。”

方峥点头，迎着劲风走了出来。急雨夹在风中，如同橡胶子弹，打在身上阵阵生疼。橘黄色的车灯相互交叠，在黑暗中映出不大不小的光圈，光圈中的雨滴疯狂而落，砸得地面像着火了一般冒着烟雾。

林肯眼神微微眯起，跟刚才的态度完全不同，他是拿钱办事的老手。刚果、海地、科威特，他去的地方注定跟战争有关，他见过太多杀戮，尸体堆积成山，鲜血将整座城市的地面泡得像毛毯一样松软。

他知道什么样的人会活下去，他知道什么样的人是危险的。眼前的人便是那种能活下去，而且极度危险的人。

林肯粗大的鼻孔微微扩张，他死死地盯着方峥。方峥收起笑容，如同黑宝石一样的双眼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空气中充满了寒意，掠过的劲风似乎变成了钢刀，割裂着林肯和方峥的身体。

“方家拳法第三式，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方峥刚一近身，不等林肯有所动作，便猛地一拳轰了过去。

林肯全身上下只有脑袋向旁边偏了偏，方峥的拳头不可谓不快，但仍然打了个空。林肯不给方峥脱身的机会，迎面就攻了过来。

方峥心下发紧，方家拳法果断扯犊子了，他急忙矮身，头顶的雨幕传来“轰”的一声。林肯的拳风刮得他皮头发麻。

“好重的拳！”

方峥不由多想，太阳穴已经隐隐感到刺痛，他立刻抬起手臂阻挡。林肯的拳头带着无法匹敌的巨力砸在方峥手臂上。方峥只感到一阵钻心疼痛，全身的骨头好像都移了位。林肯的拳头压着方峥的手臂直直打在了他的脑袋上。

方峥眼冒金星，一阵阵的恶心，差点让人家一拳给揍吐了……

林肯近步上前，化拳为掌，猛砍向方峥的咽喉。他护住脑袋的手臂弯曲过来，挡住了林肯的攻击，手臂被林肯打得向后砸来，自己的拳头砸在自己的鼻子上，又是好一阵酸疼。

林肯趁方峥重心不稳，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猛地拉向自己，同时抬腿曲膝，膝盖直顶向方峥的裤裆。

命根子要废！！！

方峥绝不希望自己死后变成死娘炮，他弯腰沉肩，由林肯掌下脱出，但大腿外侧依然被林肯狠撞了一下。顿时整条大腿都近乎断掉，麻木得像是假腿。

林肯的大黑脑袋在夜色中滑来滑去，一把抓住方峥的手臂，另一只手制住他的关节，瞬时向反用力，就要将他的手臂卸下来。

林肯比方峥高了半个头，身材更是大了两圈有余，体重绝对占优。而且他是两只手抓住方峥一只手，他没有任何机会靠力量把手臂挣脱。就在林肯认为得手之时，方峥突然以那条被制的手臂为轴，团身在空中翻了个后空翻，将手臂上拧得劲力松掉。

林肯惊疑地说了串鸟语。

那边的杰瑞米无奈地翻译道：“他说你这个狗娘养的还真有两下子，比那些脆弱的猴子强多了。”

方峥不知道这是不是夸奖，他虽然解开了林肯的关节锁，但手腕仍然被他擒住。林肯闪身来到方峥身后，一把将他抱在怀中，粗壮的胳膊猛地勒住了他的脖子。

方峥顿时觉得咽喉处传来剧痛，喉骨似乎都被勒碎了。被压住的气管无法疏通氧气，嘴里发出奇怪的“喀喀”声。

其实从交手到现在，只不过发生在极短的时间内。一连串的动作快速简洁，林肯远远超出了方峥的想象，他不只是身强力壮，而且敏捷灵活，小巧的擒拿技能应用得手。每一招都是要致方峥于死地，林肯没有花哨的手段，但实用性却最为可怕。

方峥无法呼吸，大脑极度缺氧，整张脸憋得像个紫茄子。有人说，人在死前会看见一生中所经历的画面，这绝对是最大的谎言，谁死了还能告诉别人自己死前看到了啥？但方峥真的感觉自己好像要死了，因为他缺氧的脑子里出现了幻觉，骑着独角兽的天使向他跑来，那天使还光着膀子，两颗Ru房摇啊摇的……

阿良看着方峥即将被人活活勒死，眼角也不由得湿了。他一直认为方峥和戚寒玉是他沦落到今天的罪魁祸首，但直到小五的出现，他才意识到，也许他真的错了。

方峥勉强提起最后一丝力气，伸出两根手指猛地向后插去。即然对方招招致命，一心想要他死，那他也没必要再有所保留了，跟个要弄死你的人客气，那无疑是自己找死。像插眼这种阴损的招式，所有师傅都会告诉你，点到即止，不是杀人为止。

方峥信心十足，武术的精华就是攻其最弱点，反正电视上那位从来不跟人交手的宗师是这么说的……

但他却忘了这玩意也有命中率，他竟然直戳在了林肯油亮的脑门上！两根手指头差点戳断了，虽然都是攻击其脸部，但这效果真心有点尴尬。多亏方峥骨骼惊奇，有可能是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材，五根手指头玩了命地在林肯脸上抠啊挖啊。

林肯被他搞得烦躁，再不济他也是有头有脸的雇佣兵军团，实在是拉不下脸张嘴咬，要不然他早一口把方峥的手指头当胡萝卜给吃了。方峥东掏西挖的，莫名其妙碰到了林肯的耳朵。

“我你妈啊！”

方峥脑袋里光膀子的天使越来越多，可见上帝要收了他。关键是他接受的教育告诉方峥，万不可相信此等封建迷信，社会主义才是引领他走向胜利的明灯。可是他脑袋里真真的没马克思等伟大领袖来接他，所以他不能死！！！

方峥一把抓住林肯的大耳朵，猛地向前拉扯。

“嗷……”

林肯怪叫一声，血淋淋的耳廓半挂在脑袋上，一只耳朵差点被方峥给扯下来。

方峥趁机脱身，快步向后退去。

林肯紧盯着他，沉肩弯腰，像头公牛一般撞了过来。方峥大脑极度缺氧，此时还眼冒金星，搞不清楚方向。只觉得肚子上猛地剧痛，五脏六腑都翻腾了起来，喉头尝到了血腥味，一口鲜血不受控制地喷了出来。

林肯双手捞起方峥的大腿，加上肩膀的撞击，瞬间将方峥撂翻在地。他大步上前，跨坐在方峥身上，将他紧紧压住，两个痰盂大的拳头雨点般砸了下来。

戚寒玉表情痛苦，不忍再看。林肯的体重太大，他将方峥压制住，方峥绝没任何机会脱身。而且林肯的拳有多重？普通人连一下都挨不住，方峥此时已经被判了死刑，思想觉悟非常高的方峥就要被大老黑一拳一拳揍死了。

方峥拼命护住要害，但他又怎么防得住？林肯打的是一个面，而不是一个点，只要打在方峥身上，就算他用手臂防住，也依然会被砸回来。方峥躺在地上，雨水已经积得颇深，直没过了他的脸，他口鼻呛水，又被林肯的重拳击打。鼻梁和眉骨顿时爆开，鲜血缓缓渗进水中，他双脚乱踢，大喊救命，就算不被打死也要被呛死了。

戚寒玉紧咬银牙，抬腿就要冲过去。

“NO，NO，NO。”杰瑞米举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她，摇头道：“亲爱的，这是战争，男人之间的战争，你不能插手。”

戚寒玉眼眶发红，方峥已经被打成了血葫芦，难道又有一个她重视的男人要死在面前吗？

“嗷……嗷……”

林肯突然大叫，两只手满天乱抓。

方峥趁机挣脱，用力摇了摇头，使自己清醒一些。只见他手中抓着一只黑乎乎的大耳朵，刚刚他胡乱踢蹬的时候竟然再次抓住了林肯受伤的耳朵。方峥一不做二不休，将他的耳朵连根给扯了下来。

方峥不敢放松，他闪身来到林肯身侧，拧腰转身，吸气提劲，一拳打向林肯的腰眼。林肯耳朵受伤，疼得他发慌，他绝没想到方峥反应这么快，只这一眨眼的时间，他便重新展开了攻击。

当拳锋即将击中林肯的时候，方峥将食指关节突起。全身力量透过食指上的一点，猛地戳在林肯的肾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