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让心中剧震。
什么?
杨赐死了?
怎么就这么死了呢?为何我没有提前接到消息?
这个消息太过突然,以至于张让一时间竟愣在了原地,直到他听到“当啷”一声脆响。
张让下意识的抬头望去,只见刘宏跌坐在席上,手中已经空无一物,那精致的酒爵正躺在离案数步远的地面上,溅撒而出的血红色酒液在白玉地砖上,正顺着砖逢肆意流淌,格外引人注目。
似是感应到了张让的注视,刘宏微微侧首,沿着张让的视线看了过来。
在那刘宏那看似平常的目光中,张让感受到了悲痛,哀悼,疑惑,以及......杀意。
杀意?!
张让心中悚然一惊,毫不犹豫的拜倒在地,“陛下,此事绝非......”他顿了一顿,低声对一旁如筛糠般抖动的小宦官轻喝道,“还不退下!”
那小宦官闻言如逢大赦,他连忙起身,低头倒退着趋行了出去。
张让见小宦官离去,便继续说道:“陛下,司空之死虽有蹊跷,但此事绝非臣所为。”
虽然刚才那小宦官没有说杨赐是遇刺而亡,但是在他想来,杨赐同样不可能是寿终正寝,绝对是死于意外。
因为前段时间杨赐还是好好的,一副看起来还能再活个十数载的样子,若非如此,皇帝也不可能让一个时日无多的人接任司空。
不过张让嘴上信誓旦旦,但是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因为这种蠢事他不会做,不代表其他几个人不会做。
其实刚才张让的第一反应同样怀疑哪位常侍背着他做了找了人下毒之类的行为。
最近杨赐屡屡同他们为难,其余几个常侍多次叫嚣着要弄死杨赐,但都被他劝阻了下来。
但现在没有时间让他弄清楚来龙去脉,他只能一口咬定此事与他无关,因为害死三公这种事实在是太犯忌讳了,他很清楚,刘宏的底线在哪。
对于刘宏而言,三公不是不可以死,但是只能死于他的命令,绝对不是这样死于非命。
张让在心中暗暗发狠。
如果真是谁背着我干的,这次别指望我保他!否则迟早要被害死!
所以他的措辞是臣,而不是臣等。
张让说完之后就没有再言其他,只是一动不动的跪伏在地。
上首的刘宏没有任何回复,那些常年服侍的宫女宦官都是经验丰富之人,皆是眼观鼻鼻观心,噤若寒蝉,整个大殿陷入了死一般的静默中。
就这样过了有半刻钟,张让才听到刘宏低沉的声音传来。
“张常侍莫要多心,朕只是心中悲戚,一时不能言语罢了。”
接着刘宏幽幽一声叹息,“起身罢。”
张让默默起身,他只感觉满嘴苦涩。
以往他觉得“阿父”这个称呼太过招风,因此经常劝谏皇帝,想让其在私下的场合也勿要如此称呼。
然而真当刘宏用“张常侍”来称呼他时,他不仅毫无喜意,反而脊背泛凉,心头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