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魔帝初扬威(2 / 2)

杨宁听得一怔,魔帝尊称可不是随便称呼的,自己既不是当代宗主,就是宗子之位也未明确到手何况就算是自己做了宗主,也需经过种种试练才有被尊为魔帝的资格,只不过这些乃是武道宗内部的隐秘,杨宁自然不会随便对外人提及,若是出言辩驳是自寻烦恼,所以只是淡淡答了一句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胡言乱语,在下虽是武道宗嫡传,却非是宗主,不敢当帝尊之称何况,这魔帝两字也是你配叫的么?”说到最后一句,神色虽然依旧淡然,但是杀意却已经隐隐透了出来。

那中年男子心中巨震,知道自己一时慌乱,却是犯了魔门弟子的大忌,要知道武道宗主虽然有魔帝之称,但是魔门弟子自己却是不承认的,天下哪里有人喜欢称自己为魔呢。故而魔门六宗,在魔门弟子口中却是自称圣门六宗,而武道宗宗主乃是六宗共尊的武帝。这魔帝二字若是私下也就罢了,毕竟法不责众,就是魔门可以一手遮天,也多半只能眼睁眼闭,但是像他这样敢当着武道宗弟子的面称一声魔帝的,只是世上没有几个人有如此胆量,就是白道之的翠湖弟子在此,也只能恭恭敬敬称一声帝尊。他心中不由大为慌乱,连忙高声道:“帝尊恕罪人失言。”虽然他也知杨宁年少,可能真的不是魔帝,可是只见他如此年少,就在岳阳做了那样骇人听闻的大事,想必武功已经是绝顶品级,纵然说错了,但是想必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何况当下的要务就是打消这少年的杀意,也就顾不得有拍马屁的嫌疑了。

岂料就在这时,另外一艘悬着青龙牙旗的战船上面却有一个鹰目蓝衫中年人冷笑道:“什么帝尊宗主,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也值得你文老二如此奴颜婢膝,当真是丢尽了‘骷髅会’脸面,褚老大,你莫非就看着属下这般自作主张么,难怪你骷髅会明明兵强马壮,却是只能屈居第五。”

这悬着青龙牙旗的战船上是六大寇排在第四位的“青龙堂”,那蓝衫中年人正是青龙堂的大堂主顾洋。近两年骷髅会异军突起,干掉了原来名列第五的水寇势力,晋身六大水寇之列。骷髅会平日多半在6水纵横,每遇大买卖,便从6溪口进入江水劫掠行商,而青龙堂却多在黄盖湖盘踞,每每通过太平河杀入江水,双方地盘接近,为了争抢生意,不知道血拼了多少场,彼此早已经是势不两立。今日顾洋见到身为骷髅会军师的文老二文缙儒这般怯懦,鄙夷之余也觉得自己面上无光。毕竟双方抢生意,他已是不知道吃了多少亏,多半都是中了文老二的圈套,若是让外人知道,令青龙堂连连受挫的骷髅会的军师竟是这么一个软骨头,岂不是连累青龙堂丢尽了面子么。江水之上争雄,除了武力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声威,所以他才会出言怒斥,想要激怒褚老大,让骷髅会出去和那什么新任魔帝拼个死活,若是胜了挽回面子自然是好,就是败了最多削弱一下骷髅会的实力,对他又有什么坏处呢?

果然此言一出,褚老大和文老二都是面色大变,褚老大一把挣脱军师,大喝道:“拿老子的兵刃来,趁着盟主还没来,先打上一场热身最好。”

文老二冷汗涔涔而下,他自然知道这种情况下,自己是万万没有法子拦住褚老大,只见他原本出身名门,自然知道许多隐秘,不像褚老大、顾洋这些人,多半出身草莽,对于已经消失了七十年的武道宗和几乎已经风流云散的魔门并没有太深的认识,他自然知道这少年的出现代表着什么,七十年后,这个少年再度以武道宗传人身份出现在江湖上,不论是为了立威,还是为了武道宗特有的修练方式,杀的血流成河将是他最好的选择。他几乎是绝望地望着褚老大,心中将顾洋骂得狗血喷头,暗道,你小子想要自己寻死也就罢了,怎么还将大当家也拖下水呢。不过他心中唯一的安慰就是,在顾洋口出不逊的时候,那少年一双幽深冰寒的眸子已经瞧向了青龙牙旗,或者倒霉的不只是自己一方吧。

这时候,褚老大已经从亲信的属下手里接过了一柄镔铁单锋大剑,剑身长达五尺,剑柄剑身浑然一体,一副沉甸甸的模样,这哪里是江湖人使用的轻灵长剑,分明是沙场争锋的凶器,褚老大骂骂咧咧地喊道:“还不准备小船,送老子去浮台,等老子砍下这贼厮鸟的人头,姓顾的,老子再和你算帐。”他轻功寻常,武器沉重,所以要船登台,其实这浮台孤立水除非轻功出众,绝难凌空跃到台上,就是一流高手,没有小船相送,也没有法子登上浮台,所以众人也不嘲笑褚老大。

顾洋心中得意,面上却露出鄙夷之色,冷笑道:“本堂主等你看你褚老大旗开得胜,呵呵!”最后的笑声却是充满了鄙夷和幸灾乐祸,他挑唆褚老大上阵成功,心中自然十分欢喜。他眼见杨宁自由自在无阶下囚的模样,心中怀疑听涛阁之事另有蹊跷,所以他并不相信杨宁当真有传说的那么厉害。但是他也明白既然这人敢主动挑战,那么一身武功也是出类拔萃的,而褚老大虽然性子急躁,一身武功却是毫不含糊,下手更是狠辣无情,往往毫不顾惜自己的性命,所以那些武功胜过他的人却往往死在他的重剑之下,这两人多半会拼个两败俱伤,对他来说却是最好不过,若非他心机深沉,强行抑制,只怕已经大笑出声了。

正在这时,他耳边传来杨宁淡漠冰寒的声音道:“你很欢喜么,为什么不笑出来?”

顾洋下意识地喝道:“放肆!”便转头望去,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转头望去,却是只见到熟悉的面孔,正在这时,他耳边传来无数惊骇欲绝的叫声,眼角的余光已经看到一团若隐若现的青影正凌空向自己扑来,他大喝道:“拦住他。”同时向后疾退,伸手拔剑。

青龙堂战船的战台上皆是身经百战的水贼,方才顾洋突然大喊一声“放肆”,令他们都是侧目瞧去,不知是那个兄弟得罪了堂主,不料就在这时,四周惊呼声起,又听到顾洋传令,只是等他们回过头去看向对面的时候,只看到一道青影已经登上船舷,这时候摘弓放箭已经来不及了,这些水贼何曾见过这样的度身法,都是惊怒狂喝,拔出背上单刀,舍命向那青影砍去是移动身形,阻在那人和顾洋中间。

那青影毫不停留,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掌仿佛从虚冥之中伸出一般,轻轻拍在挡在他前面的一个水贼身上,那人如同断线风筝一般向后飞去,撞倒了两个正向前冲杀的水贼,那两个水贼惨叫倒地,骨骼断裂的声音清晰入耳,而那个被打了一掌的水贼早已经七窍流血,死得不能再死了。众水贼还没有看清楚,那人已经冲入了人群这些水贼眼中只能看见淡淡的青影,人影过处,一个个水贼惨叫出声,有的是被一掌击杀,有的却是被蓄满内力的同伴尸身撞得骨碎肉糜,几乎是转瞬之间,那人已经冲破了青龙堂水贼的防护,距离顾洋不过三步之遥。那些最靠近顾洋的水贼都是他的心腹,个个都是亡命之徒,悍不畏死,虽然前面的兄弟的惨叫声仍在耳边盘旋,可是他们却是各自拔刀结阵,施展开最完备的防守刀法,死守不退。

杨宁足下没有丝毫停顿,心湖冰清沉静,使用最强硬的手法破去顾洋外围防线,雪亮的刀光结成的内层防线也不能给他更多的阻碍,呼吸之间,原本刚猛的真气已经变成阴柔无比,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已经用上了一路拈花指法,十指此来彼去,屈伸轻弹,看似莲花绽放,又似火焰起伏,而他的身形却越快捷,仿佛淡淡虚影在刀光之中往来穿梭,几乎每一刻,都有水贼咽喉或者眉心血花绽放,可是那双白皙如玉的手掌却是滴血不沾,只是在那些看不清敌人音容相貌的水贼眼这双唯一清晰可见的手掌却仿佛是从地狱里面伸出的修罗之手一般,终于肝胆俱裂的水贼们失去了抵抗的力量,几乎是撕心裂肺地向左右逃去,靠近船舷的水贼已经不顾一切地向水中跳去,扑通扑通,落水之声不绝于耳。

这一切杨宁只是漠然忽视,在所有障碍除去之后,他已经静静立在了顾洋面前,顾洋双手颤抖,手中握着的长剑摇摇欲坠,从他听到耳边的淡漠声音,到他拔剑出鞘不过是短短一瞬,可是杨宁已经逼近了他身前三步,而当他心中震撼,略一犹豫的刹那,杨宁已经杀死了阻挡在两人中间的最后一个水贼,这一切生得太快了,直到他清晰地看见杨宁立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才真切地知道生了什么。

自从名列六大寇之后,顾洋并没有觉,他的勇气和胆量其实已经渐渐消退,许多时候他都喜欢使用恃强凌弱的手段,处境的改变让他从一个阴狠毒辣的凶徒变成了一个色厉内荏的懦夫,但是直到此刻,他才觉这一点。他能够感觉到额头上汗水滚滚而下,汗水淌到眼睛里面,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仿佛孤身一人,耳边传来的惨叫和惊呼声对他毫无帮助,他怎会以为这少年没有胆子闯到船上来呢,强烈的恐惧终于摧毁了他的最后一丝理智,终于他一剑向杨宁刺去,可是刺出之后他便后悔起来,因为他感觉到手心的汗水,这让他几乎握不住剑柄。他自然不知道,其实他在那里犹豫恐惧的时候比他想象的要短的多,而他这一剑也并非如他想象的那般软弱,一道匹练也似的剑光破空而起,化作点点寒芒,向杨宁覆盖而去。

杨宁却还有余暇微微一笑,剑光辉映之下,那清秀的面容上的神情却是淡漠无比,那笑容带给人的并非安慰,而是更深的恐惧,然后杨宁的手掌就那么轻轻巧巧穿破了如雪的剑光,化指为掌,一掌拍在顾洋的胸口,然后杨宁的身形悠然后退,千百道目光凝视在他身上,却只见他身影倏然消失,再现身的时候已经负手立在浮台之上,却是再度仰头向顾洋微微一笑。

顾洋只觉得杨宁的手掌在自己身上轻拂而过无任何感觉,然后杨宁就已经突然退去,等他再度看清杨宁的身形的时候,杨宁已经立在距离他三十余丈的浮台之上,不明白为什么杨宁竟会放过自己,他松了一口气,长剑低垂,想着应该如何说话,才能挽回一些面子,又不会再度激怒杨宁,可是就在他抬起头来,深吸一口气,想要开口的时候。

他却看到了无数惊骇怜悯的眼神,他心中正在奇怪,却觉得七窍都有些湿漉漉的,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擦拭眼睛,放下手来,却惊见一手的鲜血,就在他心胆俱寒的时候,难以形容的疼痛从肺腑之中传来,他一声惨叫,一张嘴,一股鲜血激射而出,顾洋目光落到血泊之却看到碎裂的内脏,他一边口吐鲜血,一边大声喝道:“魔帝,魔帝——”,只喊了第二声,顾洋的身躯已经如同烂泥一般颓然倒地,那充满了恐惧的叫声嘎然而止。

在杨宁突然出手的时候,其他的水贼已经各自戒备起来,可是他们也没有援助顾洋的想法,毕竟水贼之间并没有什么深厚的情谊何况他们也没有机会出手,就连西门凛等人都已经看得呆了何况这些良莠不齐的水贼呢,直到顾洋倒地身死,才有一些功力心智过常人的水贼清醒过来。几乎是反射性的,所有的水贼或者拔出刀剑,或者引弓待,所有的眼睛都紧紧地盯着杨宁,眼睛的余光却是不时地打量青龙堂战船上面的修罗地狱一般的景象。而杨宁青衫之上却连一滴鲜血都没有,明媚的阳光映射下,他只是神情淡漠地立在江心浮台之上,仿佛是闲来无事,临风赏玩江景的单纯少年,再也没有一丝杀意戾气,可是所有的人都觉得自己的心好像正在向深渊沉没。

魔帝,这就是真正的魔帝,所有人的心中都涌起同样的念头!他们都怔怔望着杨宁,一动不动,江水之上突然变得沉寂无比,除了江水流动的声音之外,和此起彼伏的低声呻吟之外,再没有别的声音。

和其他人一样,即使是同样出身武道宗的西门凛心中也是无比惊骇,杨宁所用的武功他自然看的清清楚楚,先以千里传音惊动顾洋,然后趁着青龙堂生紊乱的时候突然袭击,雷霆一般的攻势破去外层的防卫,然后以阴柔诡异的拈花指杀死内层防卫的水贼,趁机一举摧毁青龙堂所有水贼的内心防线,又用绵掌手法杀死顾洋,顾洋死状的凄惨足以震骇任何在场的高手。西门凛暗自长叹,这些武功他也是会的,甚至火候比杨宁更深,可是他却绝对没有法子用这样的方式立威,这一刻,他真的明白了师尊当年对他的评价,他,当真不配作武道宗的嫡传弟子,只有杨宁,才是武道宗下一任宗主的最好人选。

眼中闪现出无比复杂的神色,西门凛扬声道:“子静,回来吧,莫非你还要向褚老大挑战么?”他的语气有些玩味,而他的这一句话却仿佛如同投石落水一般,几乎所有的水贼都是浑身一震,从那种诡异的气氛中清醒过来,江面上开始响起低低的声浪,几乎所有的人都在交头接耳。而杨宁的目光移动到了紧紧抓着大剑,目瞪口呆的褚老大,和站在他身边,不停拭汗的文老二身上,再度露出了淡漠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