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静默。所有人都清楚他言下之意。
只有榻上的老人仿佛彻底松了最后一口气。命途的终点,他遥遥看向了那追随一生的信仰。
始终沉默看着他的无名对上这道目光……
那双眼,孺慕如初。
依旧是无条件的信任,无条件的追随。
哪怕负尽曾经。
……
筝歌没等到那人回来,倒是等到了可以出宫的旨意。
赴殡葬之悼。
他也没换衣服,总归他永远也只是那么身白。
心下无谓地笑了笑,仿若自嘲。
未摆车驾,就那么缓缓走出了宫。
满城素稿。
筝歌沿着长街漫步走着,听着一路歌功颂德的哀恸。
天上雪未歇,他紧了紧天丝绒披风,只感这魔界的冬,似乎越来越冷了。
心中后悔着没有带自己的燏火晶小手炉,转了个弯,眼神随意一瞟,就看到了墙角阴影里蜷缩着的一个小小身影。
看来这魔界也不过和凡界一样啊。
冬年雪厚重,怎少冻死骨。
哪怕是这最繁华的魔都。
嗯……这么看来,他是不是就显得有点矫情了?
筝歌难得开始质疑起自己。不过再一想,他本身就是个弱鸡凡人身嘛,也很正常的。
一秒钟就放弃了挣扎的人,顶着雀翎帽顶上一层薄薄的落雪,又走出了一种孤高涤尘的飘飘风姿。
只是脚下不知怎么转了个弯,就转到了那条小小身影面前。
从袖里掏了掏,终还是掏出了一个剔透宝珠。
想来魔都治安极好,倒也不必担忧怀璧其罪。
小孩握着手里的东西,迟钝地抬起了昏沉的脑袋,早已模糊的眼中只看到一条纯白的背影缓缓远去,走入了漫天飞雪。
……
筝歌到的时候,看到了那熟悉的人影。
她立在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依旧是那一身绝了天地的红衣,在四目皆白的世界里,直直灼了人眼。
他倒是也没有走过去,只带着一身各色暗潮隐晦的目光,走到了正中的琉璃棺前。
隐约看到了棺中那老人含笑合目,神情安然。
他拢了拢白衣。跪了下去。
世界终究安静。
而在他昏过去之前,也感到了身后那道再熟悉不过的目光……
终于还是,落在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