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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蓝泽带着贾哲仕拜见了许多千叶林的族人,只是没有见到那位传说中的大长老。他们甚至遇到了那个前天痛骂贾哲仕的年轻人,那人这次没有失态,反而很认真的向贾哲仕道歉,然后跟蓝泽说了一会儿悄悄话,红着眼圈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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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天,十天山脉下了一场很大的雨,天上电闪雷鸣了许久。贾哲仕本以为能在家里好好休养一天,没想到还是被蓝泽拉了出去。
蓝泽的族人都是赤脚,雨天也没有打伞的习惯。贾哲仕跟着她偷偷摸摸到了一个叫梳碧湖的地方,湖上飘荡着许多小木房子,在暴雨中像只小船一样荡来荡去。
他还见到了许多头发尾端和眼睛是碧色的人,蓝泽偷偷告诉他,那是她水系的族人。
梳碧湖的湖水非常清澈,湖底不知道沉着什么宝石,在乌云下莹莹发光。雨水落在湖水荡起一圈圈涟漪,在荧光的照耀下煞是好看!
蓝泽的衣服被雨水打湿紧贴在身上,把她身体的线条勾勒的非常完美,贾哲仕挣扎了许久,才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固定在湖上而不是蓝泽身上……
……
第六天,蓝泽带着贾哲仕骑着孟极兽去了十天山脉许多地方,采了很多不知名的野花,看了许多上古妖兽可爱地幼崽,贾哲仕还帮蓝泽把风,让她安心的在山泉中泡了个澡。
晚上回来的时候,蓝泽和她的父亲背着贾哲仕说了许久的话,好像提到了白天有什么红头发的人来过。
……
之后的五天,蓝泽每天早上都起得很早,带着贾哲仕和孟极兽在十天山脉中游玩,直到很晚才回到千叶林。
直到第十二天,蓝泽的母亲托人传了话,蓝泽和父亲很高兴,似乎紧绷的神经一下子舒展开了。那晚蓝泽的父亲拿出了珍藏许久的果子酒,三人坐在树杈上喝了起来,就连孟极兽也分到了一碗。
蓝泽醉得很快,小脸红扑扑地站起来给大家跳舞,银白的月光下,蓝泽飘舞的身姿仿佛绝美的画卷,贾哲仕呆呆地看了许久,直到醉的差点翻下树去。
……
第十三天,贾哲仕在房中一个角落发现了那本被左大谈遗忘在路边的《孟子》,看来是被蓝泽捡了回来。他沉默地看着封皮许久,想到了十年苦读的生活,想到了时刻思念自己的母亲,想到了一生壮志未愁的母亲。
蓝泽捂着嘴躲在门外,透过门缝看着贾哲仕萧索的背影,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
她沉默地转身离开,没有理会旁边一脸担忧的父亲,她来到花婆婆的家中,扑在花婆婆的怀里放声大哭。
花婆婆心疼地抚摸着蓝泽的背,轻声说道:“这些日子我教你带他看遍十天山脉的美景,教你做最好吃的菜肴给他吃,就是为了让他遗忘掉他的家人、他的志向!因为这些东西会让他迟早有一天离开你、离开十天山脉,然后让他在外面的花花世界中逐渐忘记你!可惜……还是不够啊!”
蓝泽抬头看着花婆婆,眼睛红肿的让人心疼,她问道:“花婆婆,我还能做什么?我不想他离开!”
突然,她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抓着花婆婆的双手,慌乱地说道:“我可以跟他一起离开!我可以的!”
花婆婆瞪大了眼睛,严肃地看着蓝泽说道:“人类进入十天山脉与我族人相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忘记祖宗的教诲了吗?!我们是大自然的灵体,是三界所有修行者梦寐以求的补品,如果那个男人回到了凡尘俗世,你还能确定他对你的心意永远不变?不会像我们的祖先一样被爱人吃掉?”
蓝泽仿佛想象到自己也有那一天,恐惧地打了个哆嗦,无力地哭喊道:“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花婆婆将她搂到怀里,看着窗外的夕阳,思想飘到了很远的从前,她亲自将自己的爱人送出了十天山脉,然后他再也没有回来。
“下药!”花婆婆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忍,说道:“如果你不想他离开,我们有千万种方法让他再也离不开十天山脉!”
……
第十四天,蓝泽很早就来给贾哲仕送早饭。她把药粥放在床头上,看着贾哲仕收拾好的包裹,沉默半天后低声说道:“能不能不走?”
贾哲仕背着身不敢回头看她,闭上眼睛说道:“不是不能不走,是必须走。十天山脉之外有我的责任,那是我的父母和他们对我的期望。”
贾哲仕抚摸着那本《孟子》,说道:“什么孔孟之道、庙堂之志,在遇到你以后再也不是问题!可是,我的父母……”
两滴眼泪落在地上,发出滴答的声响,在沉默无声的小木屋中格外清晰。
蓝泽看着自己模糊的脚尖,尽量让自己的笑容中不带有哭腔:“可是……你还没有见过我的母亲!”
是的,贾哲仕在这里居住了半个多月,从未见过蓝泽的母亲。那位跟在大长老身边的中年女子,始终未曾出现过,即使自己的女儿遇到了人生中最难过的一关。
蓝泽很想让贾哲仕多待些日子,好见到自己的母亲。他们接触的日子很短,但两人都没有怀疑过自己下半生的伴侣还会有其他人;他们没有过一句情话,但两人都对彼此的心意毫不怀疑!
两个约定一生的人要将彼此介绍给与恋人同样重要的父母,这是常理,是天道,是彼此的心意。
贾哲仕沉默许久,慢慢转过身来,将蓝泽拦在怀里,说道:“我知道了!等我回到家乡,第一时间就会接我的父母过来,不会为任何事停留片刻,好吗?”
蓝泽紧贴在贾哲仕的胸口,听着他沉重的心跳,那代表着承诺的重量!
可惜蓝泽还是高兴不起来!
她苦涩一笑,从贾哲仕怀中挣脱出来,将那碗药粥端到贾哲仕的面前,看着他的眼睛嫣然一笑,说道:“快喝吧,父亲说这是你最后一次喝药了,伤口已经痊愈了。”
贾哲仕皱着眉头接过药粥一饮而尽,然后看着蓝泽瞬间转变过来的表情感到十分不安。
蓝泽的父亲看着花海的尽头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将这片空间留给了孩子们。
晚上的时候,贾哲仕和蓝泽坐在千叶林最接近星海的地方,脸上洋溢着对未来的期望。
所有人在蓝泽父亲的授意下统统待在自己的家里,没有人出来打扰他们。
花婆婆站在窗外看着贾哲仕健康的脸色,自己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力。
那位蓝泽的追求者,被父母堵住嘴捆在家中不能动弹,他看向贾哲仕背影的眼神,充满了不甘与憎恨!
距离千叶林很遥远的一处山峰之上,一个面容与蓝泽有七分想象的女子跪倒在地上,她的面前是一位身穿绿衣的美丽女子,浑身散发着一股娇柔的女王气势。最奇特的是她的头发,从头到尾全是碧绿之色,从她的肩膀一直披散到脚踝处。
她目光遥遥看向千叶林的树顶,怜悯地叹了口气。
“你求我帮你的孩子度过情关,但连我都没有度过这条河,如何拉别人一把?”
……
第十五日,蓝泽很早便帮贾哲仕准备好了行礼,她听说外界的人喜欢亮晶晶的东西,便让孟极兽将十天山脉那只多宝兽吐出来的晶石偷了几块回来,放在贾哲林的包裹里。
贾哲仕沉默地在一旁看着蓝泽像一个妻子为丈夫远行准备行李一样收拾,心头像滴血一般疼痛。
孟极兽趴在一旁舔着自己受伤的右爪,没有流露任何情绪。
等蓝泽收拾好一切,满意地点了点头,对贾哲仕说道:“如果你不着急走得话,可以先跟我去一个地方,太阳落山前便能回来。”
贾哲仕看着她的眼睛,不忍心拒绝,点了点头。
蓝泽淡然一笑,率先走出了房门。他的父亲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看着女儿憔悴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走吧!”
贾哲仕跟着蓝泽父女俩走了很远,从千叶林穿过花海,再经过梳碧湖和一处风声凌冽的峡谷,走到了一座不起眼的小山脚下。
蓝泽的父亲停下脚步,看着他二人说道:“你们自己上去吧,哲仕,你走的时候我就不送你了,希望你出去以后不要忘记这里。”
贾哲仕深行一礼,算是对他的答复。
蓝泽的父亲不置可否的摆了摆手,转身往回走。
蓝泽笑着对贾哲仕说道:“走吧,我带你去看看我族的圣石!”
贾哲仕郑重地点了点头,看着雾气弥漫的小山,沉重地迈开步伐跟在蓝泽的身后。
山上的雾气有些怪异,贾哲仕仿佛能从雾气中看到许多画面,有一些像是山海经记载的上古异兽,有一些像是著名的名川大河,还有一些人物画面,像是女娲庙中供奉的女娲石像……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到达了山顶。在山脚下看着并不高耸的小山,却穿过雾气弥漫的高度,山顶的画面无比清晰。
贾哲仕看着蓝泽走向山顶的一块一人高的巨石前跪下,行了一个很特殊的礼节。他以为自己也该这样做,便走过去准备跪下。
当他接近那块巨石的时候,终于看清了巨石的模样。表面颜色暗淡无光,却占据了人的整个视线,让人挪不开目光。
贾哲仕呆滞地看着这块巨石,已经忘记了跪拜的事情。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前生、今世,看到了自己的过去、未来,看到了自己的父母亲人,甚至看到了左大谈。
不知不觉中泪水占据了他的面庞,他的心中无比痛苦。
他看向跪在地上沉默不语的蓝泽,苦笑一声,问道:“为什么?”
蓝泽没有回答,甚至没有回头。
“我问你为什么?!”贾哲仕的面色变得狰狞,仿佛化身魔鬼。
就在刚才,他的七情六欲不知道被什么力量放大了无数倍,他现在无比思念自己的亲人,无比痛恨背叛自己的左大谈,却唯独没有更爱自己的蓝泽。
“是圣石的力量,它可放大任何情绪,让人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蓝泽站起身来,背对着贾哲仕,抚摸着圣石粗糙的表面,冷冷地说道:“我族的族规第一条,便是不能让外界知道我们的存在。你决定了离开,便是决定了忘记。”
蓝泽回过头来,脸上居然带有甜蜜的笑容,就像平日里贾哲仕看见的那样,唯一不同的是,两滴晶莹的泪水划过那美丽的笑脸,吹散在风中……
……
孟极兽脚上的伤口已经敷了药,至少行走不是问题,虽然走得太过缓慢。
贾哲仕骑在他的背上,脸上不见任何表情,目光显得呆滞无神。他看着远处越来越近的山脉边缘,有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半个月的经历,如同梦境般美丽,让他舍不得忘记,舍不得靠近。被放大无数倍的思乡之情毫不怜惜的撕扯着他的内心,提醒他是梦……便终究要醒来!
山脉的边缘已经近在眼前,贾哲仕的脸上看不到留恋,看不到后悔,似乎已经将十天山脉的生活抛在了脑后。
忽然,他觉得脸上有点痒,夹紧双腿让孟极兽停了下来。
孟极兽回头疑惑地看向他,依旧看不出来有任何情绪。
贾哲仕当然不会理会这头畜生,他抬起食指,犹豫着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再看时,食指尖多了一滴晶莹的水珠。
太阳即将落山,天上的云彩红白交加,怎么会下雨?
贾哲仕疑惑地皱起了眉头,突然有种将水珠含在嘴里的冲动。
他是个潇洒的书生,有冲动便会落实行动。
那滴水珠苦到让他瞬间把手指从嘴中抽了出来,紧紧握住自己的拳头。孟极兽察觉到他的紧张,叫唤了一声。
“哞…叽……”
这个声音很熟悉……贾哲仕使劲捶着脑袋,似乎有很重要的东西想不起来了,就连自己是怎么坐上这头异兽的都想不起来!
他做事从不留遗憾,于是他回过头,看着身后,想要看清自己遗忘了什么。
但还是不行,他觉得那个很重要的东西在自己身后很远的地方,肉眼无法看清。他咬牙犹豫了一会儿,看着身下孟极兽的眼睛说道:“我记不起来我是怎么出现在你的背上的!”
“但你居然做了我的坐骑,便应该背好我的行李。”
“现在我觉得有件东西被你掉落在来的路上了,我要你带我回去找!”
孟极兽抬起受伤的爪子舔了舔,仿佛听不懂他的话。
贾哲仕脸色白了白,咬紧牙齿犹豫了半天,猛地从孟极兽的背上翻下来,用最快的速度向来时的路上飞奔而去。
孟极兽终于有了反应,回过头看着贾哲仕疯狂的背影,身上毛发仿佛经过雷击一样忽然飘拂起来,化作一道金色闪电追到贾哲仕的身后,大口一张咬住他的衣服将他含在嘴里,向十天山脉深处行去……
……
夜幕即将降临,花海中的蝴蝶蜜蜂也结束了自己一天的忙碌,回到巢穴中休息。蓝泽抱着双膝坐在花海中央,看着被夕阳映红的大地,感觉浑身冰凉。
圣石是整个种族的起源,拥有无比强大的力量,就算他再爱自己,也无法摆脱巨石对他心灵的束缚,今生今世再也没有相见之日了吧!
蓝泽将脑袋埋在双膝之间,看着夕阳透过双腿缝隙照进来光斑,泪水无声的留下,脑子里一片空白,纠结自己究竟要不要听从大长老的意见,让圣石封印自己的记忆……
忽然,阳光被人挡住,地上的光斑消失不见。蓝泽以为是父亲放心不下,过来接自己回家,于是将眼泪擦干,强撑起笑脸,决定回去跟家里商量保留住自己最美好的回忆……然后她看到了一双穿着鞋子的脚……
蓝泽呆滞地看着用夕阳当做背景的贾哲仕,半响后笑着说道:“如果你打算留在这里,先要学会跟我的族人们一样不穿鞋!”
……
五日后,整个千叶林的人们都在欢快的准备着贾哲仕二人的婚礼,花婆婆满脸欣慰地为蓝泽编制着花环,觉得自己人生中最大的遗憾得到了补偿。
蓝泽的父亲接待着那些提前送来贺礼的友人,觉得喜事似乎有些突然,一整天都笑得合不拢嘴……
蓝泽一大早便被母亲带出去了,似乎要去外界采办婚礼的用品。
贾哲仕一脸苦笑地看着自己身上绿色的礼服,觉得这里的风俗好生怪异。那名蓝泽的追随者站在一旁看着自己为他准备的礼服,觉得好生得意!
傍晚的时候,千叶林的人们早早地进入了梦想,为明早的婚礼做准备。贾哲仕却失眠了,看着屋顶怎么也睡不着。
婚前新郎新娘不能见面仿佛是全世界统一的规定,贾哲仕对此非常无语,起身穿上衣服想出去走走。
夜晚的千叶林太过安静,他不好留在这里打扰别人休息,花海在星光照耀下依旧美丽,一个人却太过凄凉……
贾哲仕想了许久,才确定自己究竟为什么睡不着。
他的心里还是有块大石头,那块险些改写了自己未来的圣石!
那天的路线他依稀记得,借着星光半天才找到这里,他赤着脚辛苦地爬了上去,却惊讶的发现有人在这里。
贾哲仕看着他的背影,仿佛看到了数个背影,那一头淡蓝色的长发在空中飘散着,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阵风一样。
那人察觉到了他的存在,回过头来露出一张年轻英俊的脸旁,那深邃的淡蓝眼眸,让贾哲仕仿佛瞬间度过了数个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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