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手李瞧苏州那垂眸不语的样子,想都不想就知道他是要等军爷了,没想到这臭小子还这么重情义,倒是个好小子。
这么一想,单手李也不再勉强,“那行!你等着吧,有事叫我!”
苏州却起身出去了,他将大门拉到大开,跨出门槛,柱子一样,立在门前,直直地望着门前的路。
单手李跟出来看了看,摇摇头又回去了。
天光完全消匿。
人家的灯火相继亮了起来,一扇一扇暖黄的窗口,点缀在无尽的夜色中。
那个人,那张温暖的笑颜,却还没有出现。
苏州一直一直立着,茫然地望着那暗沉沉的路。
“臭小子别等了,”单手李靠在大门上,劝道,“这么晚了,许是不回来了。”
“你不是说,”苏州道,“他今晚绝对会回来么。”
“啧,死心眼是吧!”单手李道,“回去睡觉去!”
“我不。”苏州固执地道。
单手李脸色一黑,“臭小子你他妈在大门口立了多长时间了!门还开这么大!也不嫌操心!睡觉去!”说着就要去扯苏州。
苏州任单手李怎么扯,就是不挪窝。
单手李脾气上来了,“你他妈给老子滚回去!”提溜起苏州就要往回走。
苏州拼了命地踢打,“我不回去,松手!”
单手李就是不撒手,一副要杠到底的架势。
苏州不停吼叫,“放开!”
大雨不停下着。
“臭小子你他妈脑子是不是有病?”单手李骂道,“你就是在这儿站到死,那军爷今晚不回来也是不回来!”
“那就站死!”苏州大吼,不要命地掰单手李的手。
雨点密密匝匝地敲打着屋檐,树叶在风中飒飒作响。
“苏州?”一声温柔的试探突然传来。
“军爷?”单手李一愣。
苏州也是一怔,反应过来后拼命挣脱开单手李,立在地上,揉了揉眼睛,努力想要看清阶下披着夜色的人。
那个人笑了一声,“是我,苏州。”
“张承山!”苏州忽然疯了般地就往阶下跑,直直扑进那人怀里,一把搂住那人腰身,毫不顾忌地就放声大哭起来,所有的悲怆,委屈,屈辱,愤怒,害怕与担忧,在那一刻,在扑进这个虽然湿透却温暖的怀里时,瞬间如雪而消。
“张承山。”
张承山愣了愣,旋即温柔地搂住苏州。
他的大手轻抚上苏州发顶,柔声道,“好孩子,别哭,我就在这里。”
苏州却哭得更加放肆,眼泪来的汹涌,委屈如决堤之水,滔滔不绝,倾力难收。
张承山笑着将他的头按入怀中。
苏州哭得不停地抽噎。
张承山皱眉,抬起头,不悦地看了单手李一眼。
单手李眼角一抽,虽然隔着夜色与雨帘,但他还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们军爷脸上那想要杀人的表情。
“……军爷,外边儿雨大,先回来。”单手李很是尴尬地道。
张承山抱起苏州,柔声道,“这是有人欺负苏州了?是不是单手李!”
军爷我冤枉啊!单手李在心里呐喊。
苏州汪着满眼泪水,将脸埋进张承山颈窝。
张承山抱着他走到檐下,将他放下来后,俯下身看着他,“现在告诉我,怎么了?”
他的双眼很是认真,带着一点怒意,一点担心,一点努力克制了的焦急。
苏州突然无比害怕起来,他盯着张承山深邃的双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四目如此相对。
他很害怕。
很害怕张承山会嫌弃了他,嫌弃了如此肮脏的他。
“嗯?到底怎么了?”张承山替他擦去脸上泪水。
“我……”苏州语塞。
“你什么?”张承山双手捧起他的脸,语气无比认真道,“好孩子,告诉我。”
“……我怕。”苏州突然垂下眼。
“看着我,别怕。”张承山定定地盯着他。
苏州心一横,“我…我好像生了痔疮。”
“还有呢?”张承山问。
“还有……”苏州蓦地抬眼,直直看进他的眸里去,“我想你了。”
张承山毫不避闪那目光,那属于少年的,倔强的,漆黑的,冷硬又柔和的目光。他脸上挂起一个大大的笑,“我也甚想苏州。”
苏州目光一滞,“你…可不可以再抱下我?”
张承山扬唇轻笑,一把抱起苏州,“苏州乖。”
单手李在一边儿黑着脸道,“军爷,我也想你。”
“我抱不动你。”
“军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