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义跟在陆鸿的身侧,旁边还有小金子、以及刚刚赶回来的三流子,陆鸿的十几个亲兵并没有全部带来,这些人当兵日短,不熟战阵,强行带出来反而碍手碍脚。
两艘船从起航至此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也不知到了甚么地界了。这是船身忽然毫无预兆地剧烈晃动了一下,小金子一个没坐稳,“哎唷”一声向前扑了个狗吃屎。
三流子咧嘴笑道:“怎,金大将军,这会再练功可不赶趟儿!”
小金子有些害臊,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瞧着陆鸿嘿嘿傻笑两声。
陆鸿头一回乘船出海,一直忍着一阵阵的烦躁意味,但此时也给他逗乐了,笑道:“等会动手的时候可不兴站不住脚,船上不比陆地,千万小心着些。”这一说一笑只见闷在胸口的一股浊气便消散不少。
小金子道:“咱们为甚么不直接大军坐船过来,那不是省事多了?”
陆鸿摇头道:“不成的,万一给他们巡逻的发觉,发了消息给岛上,到时候他们尽驱战舰过来,咱们可打不过,就算勉强接舷打赢了,也得损失惨重!”
三流子伸手在小金子脑壳上一敲,说道:“你个傻的,咱们这是商船,运气不好的话,给战船迎面一撞就得断成两截;而且敌人海舰全靠橹桨驱动,前后进退自如,单捉一艘还成,五六艘一齐过来哪里捉得住--没事多找人请教,少问这些傻问题。”
小金子这才点点头表示明白。
这时船身的晃动愈发剧烈,舱里发出一连串低呼,许多边军都开始摇摇晃晃,根本坐不稳当。
本该在甲板上的护卫头领沿着木梯噔噔噔走了下来,扶着舱壁边上士兵的肩膀,跌跌撞撞地走到陆鸿身边,满脸歉意地说:“将军,遇到一股大风浪,您坐稳了。”
陆鸿虽然一直强装镇定,此刻胃里却已经翻江倒海,只好苍白着脸色,勉强笑道:“没事,遇到敌人没有?”
那护卫头领摇头道:“没有,这样大的风浪,恐怕海匪的巡舰也得暂时停下来避风头--这海上的天气说变就变,谁也拿不准!”
陆鸿说了声“知道了”,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说:“走吧,我跟你上甲板瞧瞧,透透气,这舱里太矮,压抑得紧。”
那人道:“也好。”说着便扶住了陆鸿,两人相跟着上了木梯。
这船舱平日只是堆放货物和船工休息之所,因此只有一人高,陆鸿人高腿长,更加觉得气闷。
他三两步便上了木梯,眼前豁然一亮,已到了甲班舱中。
陆鸿举目望去,只见十余名护卫穿着厚厚的棉袍、披着蓑衣,稳稳当当地扶在护栏之上,随着船身的颠簸而上下起伏,几堆显眼的盐包整整齐齐地在甲板中心码放,用粗绳索结结实实地捆缚着。
耳边风声阵阵,波涛轰鸣,眼看着远方土垅一般的浪头缓缓翻卷,到了近处,居然已好似小山一般,铺天盖地而来。
此时的船帆早已收卷起来,只要浪头一过,船工们便趁着间隙喊着号子奔忙起来,但只要大浪一来,便各自默契地四散掩蔽。他们这艘船后面,还远远地跟着一艘,跟这边差不多,由孙山带着一百个边军躲在舱里。
陆鸿深深吐了口气,望着那护卫头领,问道:“张头儿,你们跟海匪打能有几分胜算?”
那张头儿连忙弯下腰,说道:“不敢,大人叫我小张就成……咱们和海匪打是半分胜算也没有的!”他话一出口,似乎觉得有些过于长他人志气了,便解释道,“咱们的船甲板高,下舱深,船身宽阔脆弱,那是为了多装货物;海匪乘的是艨艟,船身狭长,航速极快,而且四周蒙皮,坚固无比。他们对敌时既粗暴又简单,只需远远地追过来用冲角撞击,咱们的船便破了,假使一击不中,只需退开了再冲,总是立于不败之地。那时海匪们便趁乱登船,杀人越货,所以天生上咱们便处于劣势。”
陆鸿点头道:“那这艘船是必定保不住的了?”
张头儿摇摇头,肯定地说:“九成保不住,不过咱们多备了飞爪钩铙,只要海匪艨艟近身,他们也是逃脱不了,到时候咱们放小艇抢船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