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悦略微思考了一下,脱口而出,“你有没有听过一种只能飞不能落地的鸟?”
“嗯,是不是《阿飞正传》里张国荣说的,有一种没有脚的鸟,一开始飞就会飞到死才会落地。”他问。
顾悦诧异地看了对方一眼,她没想到他居然会知道,只是,无论怎么样,不管她怎么努力,那人的脸始终都是模模糊糊,隐隐绰绰的样子,像是隔了一层轻纱。
轻叹了口气,顾悦也没有在这上面为自己增添无谓的烦恼,她顿了顿,整理了一下脑海中的思绪,然后继续说道。
“差不多吧,这是夜航鸟,只生活在海上,靠捕鱼为生。它比海鸥大得多,飞得更高,也更凶猛,通常出现在晚上或者暴风雨来临之前,叫声很凄厉,如果它们在黄昏出现,一般都意味着即将有大的风暴,所以沿海一带的渔民都把它看做不祥之物,事实上,它选择在这种时候出现,也不过是为了轻易地捕食那些受惊的鱼而已。”
对方若有所思,半晌后,他不解,“这种鸟真的没有脚吗?还是真的停下来就会死?”
“夜航鸟其实也有脚,不过由于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天上飞,所以双脚基本上都退化了,如果它们落地的话,行动会相当迟缓,很容易被渔民或者更凶猛的肉食动物捕食。”
话落,顾悦的眼神有些飘忽,她仿佛看见了这样的一副画面。
夜航鸟就在她的面前,她努力去看那只鸟的眼睛,仿佛从那里面看到了几分倔强而悲凉的意味,她甚至觉得这双眼睛有几分熟悉。
看到顾悦愣神的样子,他缓缓地说:“如果有一个足够安全的岛屿,你说,当夜航鸟飞累的时候,会不会也想停栖下来。”
这一次顾悦没有回答,她别过眼睛不去看他,“永远不会有这样的岛屿。”
他看着她,在她转回去背对他的时候,他心头渐渐明悟,才说道:“当四周都是海水的时候,岛屿是孤独的,如果它不确定那只鸟会不会来栖息,等待又太过漫长,也唯有沉没下去。”
“对,那是因为它一开始就知道,当它没有办法再等待的时候,它还可以藏到海水里,岛屿永远有一条退路,但是这只鸟没有。”
说完这番话后,两人都是长久的沉默。
谁会知道,又有谁会知道,在这样的夜里,那些遥远的、未知的将来,那些沉默不语的过去,谁能够知道……
似梦非梦,人生亦是似戏非戏。
顾悦的梦里永远都没有月色,漆黑的草坪上空交织着满天繁星样的灯,夜空深黑静寂,仿佛亘古不变的遥远背景。
莫名而来的旋律缓慢而优美,这是个再寻常不过的晚上,不会有奇迹,她就像喝多了香槟一样,可头脑却异常清醒。
如今再不会有一座城,肯以倾塌的姿势来成全一段传奇了。歌手还在无限惆怅地吟唱:花落何方,似水流年,花落何方,此去经年……你可知道……你可知道……
站在这繁华的中央,耳畔细微的歌声一遍遍地在问:你可知道……你可知道……